如谢明月所想,他确实一个很不记打的人。
“人生难得是清闲。急须抛县印,归去隐家山。”李成绮叹笑,又舀了一勺酥酪送入口中。
……
听闻宫中来人,在房中抄书抄得手要断的谢澈若有所悟,扔下笔就朝正厅去了。
宫人已经被送走,还飘着小小冰渣的樱桃酥酪摆在桌上,所用描金器具一眼就能看出是宫中御造之物,除了樱桃内里还加了数种果干,奶香与果香四溢,叫人看着便食指大动。
谢澈刚拿起勺子,谢明月便从外面进来。
谢澈立刻放下勺子,规规矩矩地道:“侯爷。”他不等谢明月发问,快速解释道:“仅余三本就抄完了,听闻宫人来人,就出来看看,”他顿了顿,看向似乎不怎么在意他有没有抄完的谢明月,“那我端走了?”
谢明月道:“陛下心意,不可辜负。”
谢澈喜滋滋点头,“是。”
“你若喜欢,便叫厨房再做一碗。”谢明月说。
谢澈微怔。
爹?谢侯爷?您什么时候喜欢吃甜的了?
况且这不是陛下赏我……
他目光落在一直站在厅中的小婢女身上,示意她说清楚。
婢女小心道:“世子,这碗酥酪是刚刚宫中差人送来的,说是天热,侯爷辛苦,特意送来宫中茶点消暑,聊表陛下心意。”
两人说话时,那碗酥酪已经被从者端起,随着谢明月走了。
谢澈听得只觉天崩地裂,如他和小皇帝吃喝玩乐的交情,尚不得这样的赏赐,李成绮都没见过他爹怎么就特意命人赐了碗樱桃酥酪?难道他拜托谢侯爷给小皇帝寻的那位新先生就这样合他心意?
谢澈百思不得其解,目光犹然盯着谢明月离开的方向不放,“你确定你听见的是侯爷,不是小侯爷?”他再三确认道。
第17章
翌日,辰时一刻。
已日上三竿,长乐宫四处透亮,烛火早早被宫人撤下,唯龙床一处无光,绣着双龙抢珠的床帐垂落下,四角各悬挂着一拳头大小,圆润透亮的明珠,将床裹得严严实实,床帐皆由蜀锦所制,密不透光,纵然天光大亮,帐子里仍然犹如黑夜一般。
小皇帝赖床长乐宫中人早就司空见惯,两个月来日日几乎都是如此,早在起来才是天底下最最稀罕之事。
况且他性子不好,且听不得劝,自然没有宫人敢冒着圣心不悦的风险叫皇帝起床。
青霭在床边站得忐忑,手几次抬起送到床边又放下。
今时不同往日,那位先生风仪如此出众,却半点不显盛气凌人,遍观朝中,唯有谢明月一人而已。
小皇帝平日对几位先生使性子便也罢了,谢明月岂是能轻易开罪的人?
青霭犹豫再三,终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已辰时一刻了。”
李成绮睡觉不喜欢宫人守夜,他此刻没起,宫人大多在庭院中,唯有几个亲近侍从长随,在殿中等候小皇帝醒来吩咐。
他将头深陷在被褥中,含糊道:“孤知道了。”
李成绮从来睡得不晚,起得极早,今日尚未鸡鸣便睁开眼,欲唤人来,想了想便停住,又仰躺回床上。
他的声音半点睡意都无,“青霭,孤无事可做,衣食无忧,这样早唤孤做什么?”这话似是抱怨,又似是玩笑,不知是不是青霭多想,只觉其中深意颇多,竟是在暗中表达对谢明月弄权的不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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