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小插曲解决了,桌上话题又绕到原位。
“庄在现在有出息了,我们都高兴,但是啊,人不能忘本,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这人怎么能忘本呢。”
见庄在不应话,大伯直接喊他:“庄在啊,你以后要去清港发展,我听说,清港人是很重孝道的。”
云嘉知道这在点他,晾了筷子,接过话说:“也不全是,也有大逆不道的,就你们刚刚说的云众老总的女儿,她好像就……把她爷爷气死了,所以她才来内地读书的,庄在住在她舅舅家,应该听说过这个事吧。”
在场人听得一愣。
正演小情侣呢,庄在却不接她的话茬。
“不是她的错,那位老先生身体本来就不好,对待孙女也并不和善。”
云嘉不过兴起一提,是想给他解围,没想到他却这样认真替她解释,好像不容旁人对她有一丝误解谣传。
哪怕当年事发,爸爸也只是搂着吓坏了的她拍一拍说,爸爸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庄在瞧见她思绪迁远,忽有点低落下去的模样,提前制止了场面上的所有话,对他们说:“既然要一起吃顿饭,那就好好吃吧,有事以后再说。”
散场出来,起了夜风。
饭店门口人来人往,闹哄哄的。
因不想那些人再多说话,庄在后面喝了不少酒,从包厢出来的时候,云嘉看见他耳朵脖颈都很红。
那红,让她站在风口又想起他冬天冻红的手指。
大伯还在跟提前结账的石骏推推搡搡,说这顿饭怎么也不能让庄在掏钱,这里都是他的长辈呢。
庄在喊她过去上车,问她要不要去西曼住一晚。
云嘉说好。
夜车开回隆川太晚了。
这一天的“孙小姐”当得有点疲意。
这时,庄伟提着两个包装过的酒盒要往庄在后备箱塞。庄在厌烦地蹙起眉说不用了。
庄伟执意塞进去,嘴上说着:“收着,家里自酿的,客气什么。”
庄在看起来很不舒服,云嘉看见他难受得抿住唇,像说不出话,那种眉心微蹙的脆弱神态,仿佛尖小的鸟喙,往人心口轻轻扎了一下。
云嘉没喝酒,脑子很清醒,大步走去车尾,从庄伟手里扯过盒绳,她干脆地往里一翻,扫一眼月牙酒标,笑了:“谁家能自酿出罗曼尼康帝啊?那还种什么葡萄,种人民币好啦。”
庄伟被云嘉突如其来的直硬话语说得当场呆住。
毕竟这大半天,孙小姐虽然始终难伺候,但都还保持教养,不曾甩过脸色。
云嘉让他把东西拿走,一出声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怒,火气直往外冒。
“从下午到晚上,你还不懂吗?他帮不了你要办的事,他又不是神,他有出息那是他自己吃苦得来的,凭什么现在让你们这些人巴着吸血啊!咱们最好还是有点边界感,保持良好关系,以后还有小忙可照应的机会,少给我狮子大开口!”
庄伟更愣了。
云嘉脸色更坏,赶人道:“走啊!留在这等喝车尾气吗!”
看着庄伟灰溜溜走了,云嘉呼出一口气,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一回头,只见庄在没进车里,他静静地靠在车门边,饭店前夜色昏杂,他就这样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他嘴唇才动了。
声音带着一种沉进水底的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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