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四肢被困在忽变粘稠的空气中动弹不得,反倒是最后之作的行动仍然自如。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仰头看向了飘起来假装灯泡的万能许愿机。
格兰蒂们十分清楚自己的非人特征体现在什么地方,他们完全不会在意世俗的条条框框,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无所顾忌。
包括更改A的必死命运。
“人与非人的区别很大吗?科学与不科学的界限很清楚吗?不一定吧,哥哥大人就不在意这种事情。”最后之作收回视线,打破无言的空气,用愉悦的语气大声宣布道,“所以,我们最爱哥哥大人了!”
A完全听不进去最后之作在说什么,他受到脑内危机警报的催促,下意识扑上前,想要打断已经进行到尾声的仪式。
他只抱到了空气。最后之作在他动作的同时便轻飘飘地向后仰——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飘过来的最后之作的声音骤然虚弱了下去。
“啊,超lucky,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你身边结束使命的格兰蒂吧。”
他仰躺在地上吃吃地笑着,手臂颤抖地朝上方伸展,将一个将死者的命脉毫无遮掩地暴露出去,目光迷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A。
随后,他撒娇般说道:“好冷啊,可以抱抱我吗?哥哥。”
A条件反射地想握住最后之作的手腕,却抓了个空。
咚,有什么东西失去力气掉在了地上。
A的手僵在半空,迟缓地垂下眼。
在地上那人的脸上,他找不到除了心满意足以外的情绪。
迷茫的气音从喉间溢出,A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站在那儿盯着尸体的样子还有些可怜。
发生了什么?A满脸空白地想。
他用力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布料,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律动,一下一下地冲刷着他的理智。——那颗在二十年前就应当归于寂静的心脏,那颗理应早就被剖出来的心脏,此时正鲜活地跳动着。
像是要解答A的困惑,作为罪魁祸首的书页从半空中飘下来,落到了A的手掌心。
A低头,在纸上唯一干净的角落里看见了字迹稚嫩的一句话。
【我愿意把我的心脏献给我们最爱的哥哥大人。】
回过神时,A已经整个人都趴在了男孩的胸口,耳朵紧贴在最后之作留有余温的皮肤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抚摸最后之作上翘的嘴角和闭上后仍然弯弯的眼睛。
好奇怪啊,死亡这种痛苦且悲哀的事情,为什么要那么高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A一下卸掉了浑身的气力,以这个狼狈的姿势紧紧地抱住最后之作的身体。
他耷拉着脑袋,出人意料地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那样哭了出来。
“讨厌死了,最讨厌你们了……”不会说什么垃圾话的A只是反复地把这几个没杀伤力的词来回用哭腔咕哝,“绝对不会原谅的!”
A什么都明白了。
格兰蒂们是这样深刻而绝望地爱着他,他们想看到他自由,想看到他快乐,想看到他的生命长青。
所以他们违背自己的求生本能,飞蛾扑火般填满了他远行长路上的沟壑,好让他能踏在他们的心脏上,被他们托举着送往高处。
飞吧,他们说,飞吧,哥哥,飞到你想要的未来。
从此以后,他可以是风,是鸟,是一吹就飞走的蒲公草;他可以或爱,或恨,或接纳这个世界;他可以用眼,用手,用亲吻来感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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