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力叹了一口气,“被大萨满打了。”
“又被打了?!”阿丽亚知道那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很乖很勤劳的一个小孩,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做。
话不多、腼腆,但待其他所有人都很好。
作为大萨满的奴隶,他要做的事情繁复,而且大萨满和他的弟子们脾气都不好,要挨的打也多。
每天回到毡帐时,阿丽亚都能看见他身上青红交加,还有不少棍棒、鞭打的痕迹。
即便如此,小黑卓也从未说过大萨满一句坏话。
每次有人问起,他都轻声说是他没做好事情,才惹得大萨满不快,往后他会更努力、尽量去做好。
敖力点点头,“后背皮开肉绽,被穆因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气若游丝,险些没有救回来。”
“是……大萨满?”阿丽亚满脸痛惜。
敖力默认,只是带着阿丽亚继续往前走。
不论大萨满为人如何,他惩罚自己的奴隶天经地义,旁人无法指摘什么。
就算他杀了小黑卓,在草原律法里,也是无罪。
阿丽亚一路无言,心中却反反复复在想顾承宴对她说的那些话——从她到王庭以后,说过的每一句话。
是她幸运,遇上的是狼主和大遏讫。
如若不然,她可能会成为木箱中受箱刑的同乡,可能会变得和小黑卓一样,低贱得连牲畜都不如。
阿丽亚心事重重,到箱刑草场附近,远远就听见了那位同乡嘶声力竭叫她名字的声音。
而隐约吹来的秋风里,还夹杂着一些酸馊的臭味。
敖力与看守的一众勇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阿丽亚上前,靠近了那三只木箱。
“我来了,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听见她的声音,女奴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们被放在这里,烈日暴晒之下箱内温度极高,她都快虚脱了。
口干舌燥想要喝水,可端起馊汤抿下一口后,又干呕不止,甚至将昨天吃喝的酒肉都吐了出来。
即便是敖力,都忍不住皱眉、屏住呼吸。
“呵……”女奴仰头看了阿丽亚一眼,然后在木箱内蹬动两下,换成仰靠的姿势,“你、你来啦?”
阿丽亚皱眉。
“阿丽亚姐姐,你……你真是命好啊,被、被送给狼主,然后又得了大遏讫的照拂,哈,你再瞧我、我们。”
阿丽亚承认自己幸运,也承认顾承宴帮她良多,但直到此刻,她才算明白了她们到底错在何处——
顾承宴要她做“人”,而札兰台·蒙克是当她们是工具、是牲口,就跟大萨满对小黑卓的态度是一样的。
“我曾经劝过你的,”阿丽亚神色复杂地看着同乡,“是你自己过不了苦日子。”
“我凭什么要过苦日子?!”女奴的情绪激动起来,“都是奴仆,我不过是命不好罢了!”
阿丽亚:“……”
女奴刚才这句声音喊得大,本就干裂的嘴角裂开来,溢出了一串血珠。
她舔了舔嘴角,吮着那点铁锈味,终于冷静下来,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要阿丽亚过来做什么:
“阿丽亚,你自有狼主和遏讫护着,往后在王庭的日子想必也不会艰难,我想请你看在同乡的份儿上——”
女奴顿了顿,声音也软下来,“救救我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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