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自己在进出坎城的时候会被拦下。
他也不会不敢住旅店,不敢以真容示人。
不会被走投无路的好人,拿去换悬赏。
“……报应。”他低低地笑起来。
“你说什么?”不知愁问道。
“……我说,”沈妄生呛咳着道,“原来报应总会来的,会在你最不想它来的时候找上门。”
让你在刚刚获得希望的时候堕入无间地狱,在最深的痛苦中永世轮回。
不知愁淡淡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开口:“其实,你要不是无赦道的人,一直跟我作对,而是早早地跟在我身边,我说不定会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
沈妄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每笑一声,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沫:“省省吧。谁有你这样一个哥哥,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不知愁竟然笑出了声:“这倒也是。”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沈妄生的头:“算了,既然你都说了报应,那我就把你交给坎城的城主府。”
“这里有自己的律法,按照你的报应,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
“沈妄生,男,十七岁。无赦道二当家,系多起要案主犯之一,犯杀人罪、谋反罪、强盗罪、欺诈罪、逃脱罪等,害命无数,作恶多端,罪大恶极,非凌迟处死不足以平民怨。此判。”
“七月十五日,东市口行刑。”
行刑的那一天,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
沈妄生被双手反剪绑在木柱上时,看见远远近近密密麻麻的人群,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他死。
“这个杀人犯可真好看,居然才十七岁……”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长得好看,那就是人面兽心!”
“妈妈,他为什么这么瘦?”
“嘘——他就要死了。”
“费那么多事做什么,赶紧杀啊,我等着血用呢。”
沈妄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终于要结束了。
体内数日来刀割火燎般的剧痛已经麻木,与那种痛苦相比,凌迟也算不上什么,只是一个如释重负的终点。
……
之前他藏在柜子里,听到了伯母和不知愁的对话。
不知愁说,用血肉去养惊梦引,它就会开花。
当时伯母立刻大声反驳不知愁,说那是骗人的,根本炼不出来。
沈妄生知道,那是她在告诉他不要去尝试,这样无法杀死不知愁。
……他不懂他们了解的那些高深学问,但他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可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了。
如今,除了这一身血肉,他已一无所有。
被捕前,沈妄生吞下了惊梦引的种子。
被抓到不知愁面前的第一天没什么动静,但从第二天起,他开始清晰地感觉到种子在他的身体里钻开血肉、生根发芽。
吸取他的鲜血,滋养自己茁壮成长。
蠕动的异物在骨骼与经络间生长,四肢百骸钻心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保持清醒,意识浮浮沉沉间只记得最后一件事——
不能叫,不能哭,不能被发现。
不能被不知愁发现,他努力寻找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身体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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