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的红色花朵,仿佛以道道锁链为藤,攀附着爬升,所过之处落下点点陌生的热意。
这种热意来得陌生又突然,郁归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几乎措手不及。
他冷情冷性,又一向有洁癖,长到十八岁,连自渎都不曾有,甚至不知道这热意到底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意识到这是对神明的亵渎。
郁归尘苦苦压抑,按捺下身体内深处涌起的热意。
他不断在心里想着神像的每一个细节,想着面前所见之相皆是虚妄,一切都不存在,这只是须弥绘的画布。
他没有发现,自己默念了这么多,却甚至不敢看一眼这具鲜活肉.体的正面。
就像是他直觉感到,那是一条绝不可跨过的禁忌界线。
一旦跨过,就是万劫不复。
笔尖缓慢地接近了光洁的画布。
三寸。
两寸。
理智被拉扯成了一根极细极长的细丝,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
而他,只是中间走在细丝上苦苦煎熬的众生。
一寸。
笔尖落在那片雪白肌肤上的瞬间,忽然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落下,一道清透至极的光照进他心里。
郁归尘的心忽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就像是他知道,他只需要摒弃一切杂念,安静地完成这幅画。
就像他千千万万次重复过的那样。
笔尖凝落的星辰在画布上散开,绚烂如流沙的颜料一点点洇染汇聚。
他从未画过这样细腻柔软的画布,与他的画笔这样完美地契合。
画笔在每一次呼吸间起落,在贴合的画布上流连,渲染出如梦似幻的色彩,又勾勒上流动逸散的线条。
或许他的手在颤抖,画布也在颤抖。
但就连颤抖都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共振,在画布上一层层勾画出渐变的红黑符文,又勾画出符文包围着的神灵的身影。
郁归尘进入了一种无声的境界,几乎忘记了自己。
仿佛他是为了画中的神明而呼吸,全身心都只为了他而存在。
他不知疲倦,也不知自己画了多久,只知道他只剩下最后一道步骤——开脸。
开脸就是绘制般若绘的最后一步,也是一幅般若绘的灵魂所在。
同样,也是他的大圆满礼的最后一步。
郁归尘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完全凭借心中感觉的指引,点画出神像脸上的五官,最后勾勒出眼睛。
最后一笔落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他亲手画出来的须弥绘。
白衣的身影被密密麻麻的红黑神秘符文层层包围,一圈一圈,仿佛永无止境。
那是世间最决绝酷烈的守护符咒,几乎要燃尽自己的一切,保护符咒所庇佑的人。
而符文中心刚刚画出的脸上颜料尚未干涸,还闪烁着一丝湿润的光泽。
那是一张年轻而美丽的脸庞,却不像一般的神像那样,脸上是一种悲悯而淡然的微笑。
神明的眉眼如弯月般垂落。
眼角之下一道隐约的晶莹水痕,仿佛有水滴顺着苍白面颊滚落。
不像是神明。
而像是一个……无声哭泣的少年。
几乎同一时间,一滴灼热的透明液体落在郁归尘的手背上。
透明的液体凝固成金色,散落成流沙,从他的手背上倏忽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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