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脉的不少官员,可都是以得罪裴端的名义处置的。
宋长瑛仍在想她宋家的事。
宋家出事那时,太后尚在,皇帝也还仰仗皇后与贵妃一脉相制衡。她父亲虽然与皇后母家多有相交,却远在边关,影响不到京中局势,即便是为了剪除太子羽翼,也不该先从宋家动手。
况且那时候,皇帝还并未宠信宦官,宦官没有如此大的权柄,只以匿田罪支锦衣卫抓人,按律不当治她父亲死罪才是。
要了解其中蹊跷,恐怕还要看到宋府抄家的卷宗。
大理寺恐怕保存有一份,司礼监的都谕司中应该也能查探到些许消息。
当初自己进宫,虽然是为了逃脱官兵追捕,却也存了一份去宫中查探的心思,如今时机已经合适。
两人又坐着听了一会,宋长瑛知晓已经听不到更多的消息,便站起身走了,只是没有直接回府。
宋长瑛找了许多家书斋,进去便让老板将医术典籍拿出来统统买下。汉竹跟在后头掏银子,没走几家,他手上已经抱了好大一摞书,挡着视野,差点让他跟不上宋长瑛的步子。
“汉竹,”宋长瑛忽然停下脚步,道:“你在外面等一下吧……”
汉竹为难:“可是夫人,公公交代要保护你的安全。”
宋长瑛一指前方店铺:“我在布庄订了成衣,恐怕要进去试试,你也要跟着吗?”
汉竹脸上一红,犹豫了一下乖乖站在门口。
“那小的就在外面等夫人您出来。”
支开汉竹,自然是有人要见,屋内已有人在等她。
那是个眉目清朗温和,颇为秀气的书生,虽然穿着简朴,但干净素雅,显得沉静内敛,唯有微抿的嘴唇显露出几分焦急。
宋长瑛才推门,他已匆匆站起来相迎,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吐出一句:“长瑛……你、真的还活着……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你……”
宋长瑛对他微微颔首,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淮安哥哥,你先坐下吧。”
为免他担忧,宋长瑛将自己如何偶尔在宋府抄家时出逃,又险之又险地顶替了病死的宫女入宫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她虽然说的简单冷静,顾淮安却知道当中有许多凶险,差一点两人就再不能相见。他一时面露愧疚之色,低垂着头:“我、宋家出事以后,父亲便将我锁在屋内不许我出来,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你。”
宋长瑛摇了摇头:“此乃天家旨意,你一介白衣,又能如何呢?”
顾淮安原是父亲所资助的书院里的学生,因文采出众尤其得宋贺喜欢。
顾淮安面色瞬间白了,慌忙道:“我同母亲来京,参加今年的春闱,如今已是贡士,只等六月后殿试若能金榜题名,我便能入朝为官,定会替宋伯父平反。”
平反么?
宋长瑛不知说什么好,暗觉顾淮安天真。
说实话,宋长瑛很清楚,以朝廷每月给四品大臣的俸禄,是不可能供起宋府一家人的花销的,更别说资助什么学生读书了。
“你不必如此,何况我父亲也许并不无辜,倒时候平反不成反而连累自己的仕途,你莫要忘了你母亲供你寒窗十年苦读。”
“那我该帮你些什么……”
顾淮安心中的愧疚不安被她三两句话挑到顶点,越发觉得自己无能。宋长瑛这才缓慢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
“淮安哥哥,我听说你如今是受大理寺丞张蕴赏识,在他家中读书,可否请你帮忙……调出我宋府一案的卷宗。”
顾淮安只稍稍思虑,便答应了下来:“我知长瑛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我、我确实无能,但若你有需要,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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