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午膳吃得万分磨蹭,李长安都看不下去了。等他终于做好准备过去的时候,中途又被皇上叫走,倒让裴端心中松了口气。
“原本中午就该接你,下午皇上身体不适,又让咱家伺候。”
“卓沂堂下午本来也忙着。”
“你的屋子已经搬去西厢房了……按你说的那样,同我在一块。”
他表情平平,语气也很镇定。只是一边说,一边暗自打量,生怕她表露出不赞同来。
宋长瑛还是点头:“裴府上下自然都由公公做主。”
“本来在府中准备了酒菜,不过你应当已经在温娘娘那吃过了。夜里就早些休息吧。”
“嗯。”
出了宫门,就已经有马车候着了。宋长瑛上马车时被绊住了裙角,也只是身形晃了一下而已,怎么也不会摔。裴端就紧张地从身后搀着她,抓住了宋长瑛的手。
他这紧张模样实在稀罕,惹得宫门前守卫的禁军齐齐看过来。
宋长瑛也回头,定定看他,眸光微闪,而后慢慢开口:“多谢公公。”
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裴端就不自在,他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念及此,裴端不仅没如往常一样远离宋长瑛,反而更加用力地同她十指相扣。
喉结滚了滚,掌心都出了汗。
下午一场急急的骤雨,天已经暗了。马车踏过雨后长街,家家户户屋檐下的灯笼光照朦胧,仿佛浸在清凉的溪水里似的,晶莹剔透的看不真切。
小巷柳荫树下,两个总角幼童正在从南往北跑,踩踏着水坑,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没一会便被母亲拉着往家里走,又撒娇又闹,溅了布鞋上满是泥点。
裴端忍不住笑,望向同自己交握得手,他也终于有了一方归处。
上辈子守在王陵前的昏暗孤寂和此刻的温暖明亮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置身一场令人眩晕的梦。
他心中装满卑劣丑恶,手中也都是鲜血,却比任何人都害怕孤独,比任何人都渴望温柔和陪伴,这或许便是一种不幸。
宋长瑛闭着眼正睡,她今天应该是累极,上了马车不多会就在打盹。帷裳被风吹开,几丝雨水顺风溜进来,打湿了她侧边一点发丝,略微凌乱地贴在她颊边。
裴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原本只是倾身想擦去发梢的水珠,越靠近,越不由地屏住呼吸,胸膛里一颗心失了章法地乱跳。
这世上最后知晓真相的王德兴死了,而宋长瑛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必再患得患失,提心吊胆。
他大着胆子凑近宋长瑛唇角,只沾染了温热的气息,还没来得及亲上去,便对上一双沉静漆黑的眼。
她眼里全是清醒,哪有半分刚睡的倦意,裴端猛地羞红了脸,立即后退,却被宋长瑛一把抓住了肩膀往近前。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柔软的唇无意间划过他的眼尾,那触电似的酥麻的,裴端跟碰着火似的迅速后退。
“公公……外面好像有动静……”宋长瑛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被当场抓住的裴端哪里注意得了,全凭一股子恼羞之意往后拉,力气之大带着宋长瑛也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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