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现下极不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服侍着吃了药也就退下了,只余晴雯在内伺候茶饭。
“如今身上可还疼了?”
贾环摇摇头,微微抬起腿来,“好多了,亏得你给我捏了那么久。”
晴雯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侯爷。”
“侯爷天才亮就来了,你睡迷了喊腿疼,侯爷坐着给你捏了大半个时辰呢。”
她又笑道,“后来姨娘来了,他才走的。”
贾环眨眨眼睛,病中愁绪也连带着消去了些,而后又问,“他来了,没给我带吃的?”
晴雯这才想起来有一盒芙蓉玉露团,“偏是你算得准。”便去将放在外间的食盒拿了进来,“瞧,我都给忙忘了。”
他才喝了药,正好吃一个压压苦味,“唔……有樱桃蜜酱的味道,甜。”
同时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晴雯给他倒了一盏温茶,“侯爷说你病着,不好多吃这个,本不该给你带的,只是想着你如今难受,吃点甜的会好些。”
她又小声道,“侯爷让我看着你,只叫吃一个。”
贾环皱起鼻子,一贯的口不应心,“他真讨厌。”虽这么说,但到底也没去拿第二个。
“乌云和雪球也被他带走了?”
就说怎么觉着身边空落落的,原来是少了那么两大团毛茸茸。
“是,侯爷说它们闹腾,临走时就一道牵去了。”晴雯拿了身干净衣裳来给他换,“身上可还有哪处不痛快?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
贾环打了个哈欠,“就是有些头疼,旁的倒没了。”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轻声道,“你让人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昨夜在院子里猛地看到个人影儿从墙头翻出去,着实唬了一跳,这才受惊发热的。”
“三爷?”
“就这么回罢,我睡了。”
是晴雯亲自到荣庆堂去回的话,贾母听后果然生了大气,“这定然是上夜人的过失,等园子里进了贼她们才知道厉害。”
当即便传了凤姐来问话,夜间偷闲还是小事,若吃酒赌钱,门户任意开合,那才是大事。
此事关系不小,凤姐正愁园里这些有年纪的老妈妈们不好得罪,如今贾母出面料理,正合了她的意。
老太太动了怒,谁也不敢讨情,待入园内一一盘查,果然揪出几个大头来。
其中一个是迎春的奶妈,贾母尤其重罚。
那奶妈哭天喊地的说再不敢了,只求老太太宽恕这一回。
因着与郑家的下聘之期在即,邢夫人也生气,便冷笑道,“你不必想着回头再找二丫头求情,她是个不管事的性子。”
“如若不然,你怎么有胆子拿她的金凤去典当?”
奶妈当即吓得磕头求饶说就赎回来,但却无人理会她这话,仍旧打了四十板子撵出园子去了。
迎春坐在一旁也不吭声,只手上绕着帕子,宝钗与探春怕她面上过不去便宽慰了几句,她倒不觉得,“妈妈做错了事,合该受罚的。”
众人见状也习惯了,又与老太太陪坐片刻就各自散了。
出荣庆堂的路上,邢夫人与迎春一处,“前日中秋你姊妹们都戴金凤,就你没有,我便知道是没了。”
“妈妈说暂借了去一日半日就赎的,谁知就忘了。”
邢夫人知道她不愿生事,“忘了这话也就只有你会信,罢了。那攒珠累丝金凤我已叫人赎回,待会儿送到你那去。”
迎春欠了欠身,柔声道,“谢太太。”
大观园上夜看门的婆子媳妇自此被换了一批,且无人再敢生出吃酒懈怠的心,生怕一个不妨被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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