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二刻,正是阳光盛好的时候,池水波光粼粼清澈至极,连铺底的鹅卵石都能看清。
池边栽种着两棵玉蝶梅,花香浮动,偶有花瓣掉落池中,又被鱼儿吞下。
内侍在池边铺了毡毯,放上几把月牙椅,又端了两个大的三足掐丝珐琅铜炭盆出来放在边上。
薛玄原本坐在贾环身边帮他看着浮漂,只是德禄从启文殿来了,说皇帝召他去说话,他只得暂时离开了东宫。
那三人在垂钓,皇太后便和水铮坐在玉蝶梅树下对弈。
“方才一直不见你说话,心里还是不痛快罢。”
水铮手中摩挲着白玉的棋子,轻声道,“并未。”
太后抬手落下一子,面上有些无奈,“你若真不愿娶,我们就算逼你也无用,只是总不能这样一辈子,还是要有人在身边的。”
“什么话都藏在心里,终归活得辛苦。”
他没再说话,只是手上落子不停,直到赢下这一局。
水铮自小就寡言,相比于水钧的顽劣桀骜,他总是安静冷漠得像一潭深水。
即便是将他养大的三位亲长,时常也无法琢磨他在想些什么。
皇太后到底是心疼他的,但也知道这是心结,旁人的劝慰多半无用,“你不愿意的,我和你祖父能帮你先担着,只是皇帝对你含了指望,这你是知道的。”
“父皇的意思,我明白。”
不远处传来贾环欢呼鱼儿上钩的声音,太后注意到他的眉心微动,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们多说无益,随你自己的心意罢。”
水铮默了默,将手上的棋子撂下,“多谢祖母。”
太后淡笑道,“你的心思不在这,去吧,去和他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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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未时二刻,贾环才和薛玄一道坐车离宫。
“老圣人一点也不像身子有恙的,竟真的拉着我们坐了一个时辰,我都坐累了他还精神着,景阙哥哥来了才替的我。”
薛玄轻轻给他捏着手指,“因为你们都在,老圣人心里高兴。”
他抻直了手臂扭转腕子,试图活动筋骨,“好酸,幸而有雍王殿下帮我看着鱼漂儿,否则那两尾蝴蝶就跑了。”
三人之中,最后还是贾环所获最多。
他拎起五色宫绦下系的一枚仙人驭凤芙蓉佩,“喏,老圣人送我的。”
“这玉佩太上皇随身带了多年,是从前皇太后心爱的物件,可见他们疼你。”
贾环哼了一声,语气意味不明,“爱屋及乌罢了。”
薛玄不置可否,“明日就是二十九了,初二要去舅舅那里,等初三的时候我再去荣国府见老太太,这两日你好好吃饭。”
“我哪里不好好吃饭了,还有母亲看着我呢。”他今日没睡午觉,忍不住打了个哈切,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
“今日弘王所说,应当不是认真的吧?”
贾环已经借着凤姐之手,将裴录提到了老太太跟前,若真顺利的话,和探春也是一宗好姻缘。
按照他的意思,与其耗费时光在有潜力的人中挑选夫婿,何不直接摘取硕果?
裴录的前途一片光明,年纪轻轻高中状元,天子门生,不比那些人强多了。
虽然在老太太和太太眼前,只怕他的家世要差些,有些看不上。
祖上并无世袭的功勋,没有丰厚的家底,也没有公婆帮衬,只有一对年迈开明的祖父母。
但这在贾环眼中也不全是缺点……
裴录如今得皇帝和弘王器重,钱财权势往后都是会有的。
没有公婆需要伺候,同时也少些婆媳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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