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征说:“我会扶着你的。”
换好滑雪服和护具,佟眠拄着雪杖踩着双板闪亮登场。他掀开眼镜,用雪杖戳戳段越征,小声说:“我不太会滑。”
他站在双板上都颤颤巍巍生怕摔倒。
段越征牵着他,给他讲几个技术动作,又示范了好几遍,佟眠掌握飞快,一下就敢一个人去滑了。但这条雪道确实是难度比较高的,坡度比初级道陡,过弯也窄,对初学者来说很有难度。佟眠滑是能滑动了,但下坡时简直跟飞一样,速度实在太快了。一快就害怕,一害怕就紧张,一紧张就控制不住平衡,随后就——
摔了个四脚朝天。
幸好这条道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段越征看见他出丑。
佟眠摔在雪地里半天爬不起来,自暴自弃地躺着,掀开滑雪眼镜,等段越征从山上下来拉他起来。
他知道段越征肯定会来。
段越征果然滑过来,轻盈刹车停在他面前,用雪杖点了点他的手掌:“起来。”
佟眠眼睛红通通:“你不问问我摔得疼不疼吗?”
段越征在他旁边蹲下,咬开滑雪手套,摸摸他的脸,好笑问:“疼不疼。”
佟眠生气了,说:“摔惨了。”他咬了下嘴唇,说,“你不关心我了。”
段越征温柔说:“怎么会呢。”
佟眠越想越委屈,真的眼泪上来了,报复性地把段越征往下一拽。段越征一下被拉得摔倒在雪地里,佟眠一用力,翻身压在他身上,记恨地低头咬住他下巴。
彼此的滑雪眼镜撞到一起,阻碍了进一步的深入交流。
段越征任由他发火。等他消停,才慢慢问:“这又是为什么生气。”
佟眠眼睛一眨,落下一颗眼泪来。
是水做的宝宝,爱笑又爱哭。段越征心软得一塌糊涂,撑着坐起来,捋捋佟眠脸颊边的纷乱头发,问:“怎么了啊,佟佟?”
佟眠低头,把滑雪眼镜拉下,不肯跟他说话了,自顾自站起来。
作!使劲作!
段越征拉住他的手腕,问:“还是因为我刚刚没有理你?”他顿了下,“佟眠,做事不能这么双标的。你不理我可以,我不理你就不行。”
佟眠知道自己在双标在无理取闹,但他就是恃宠生娇了,这会儿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外强中干地甩开段越征的手,撑着雪杖慢慢往下滑。
段越征跟着滑过来,叫他:“佟眠,我们聊一下。”
佟眠停了,掀开眼镜,语气冲冲的:“聊什么?”
段越征说:“关于我们的关系。如果你不希望被人知道,我会尊重你的意见。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或者其他地方,我不会再表现出特殊。比如说昨天要我藏在卫生间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你觉得怎么样呢?或者如果你觉得其实公开可以接受,我们也可以公开,一切都看你怎么想。”
佟眠眨了下眼睛。
他心里害怕。
他好像变得不像自己。信息素或者“天生一对”的匹配感影响实在太大,他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段越征。
可是段越征什么都有,在这段关系里居高临下占尽优势,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以及惴惴不安一颗心。他需要靠矜持,靠推拒,靠属于Omega的尊严,来获得一些微弱的安全感。
他不愿让其他人知道这段亲密关系,无非是因为不安,担心某一天如果因为极度不对等的地位或差距分手。
他见过这样的感情。
他的妈妈就经历过这样的爱情。
与匹配度高达100%的Alpha于人海之中相遇,坠入情网,热恋,随后因为差距太大分手,分手后还生下对方的孩子,独自抚养他长大。
一段写在小说里能让人惊叹的热烈的爱情,有着文学家最喜欢的悲剧结尾。
那些所谓“不希望被同事知道后特殊对待”其实是借口,佟眠心中最深切的不安便来自于对父母感情的恐惧。
佟眠抿了下嘴唇,对自己也有些失望。
一边要求段越征隐瞒,另一边,又因为他听话认真隐瞒而委屈。太矛盾太纠结太拉扯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矫情,张了张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段越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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