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琦还记得小学一年级,他拉着林中溪的手去学校时,那些小孩跟着他们喊:“外来户子和小瞎子!”
两个小孩却一直拉着手,到学校再回家。
一晃眼,又是中学时他骑单车带他回家的场景,他在后面紧紧抓着他的校服,笑着跟他说话。
“想来,我们之间比父母家人还要亲。”
每天一起上下学,每天坐在一桌,就连父母也没有这么长久的陪伴吧。
何况,他父母总共陪他的时间不超过一周。
“他是一个特别安静舒服的人,从外貌到气场,都特别让人安心,如果可能,我愿意这样一直陪他。”方琦望着那个固定的方向说。
林中溪对宁宿说:“你看,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样子了,我现在这样,多看一眼都难受,何必再见再说什么,就让他保留着当时的回忆吧。”
他的声音渐渐低涩起来,好像说了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的精神。
他的头在细长的脖子上微微垂着,眼皮松松地耷拉了下来。
宁宿“唔”了一声。
他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个小孩离开了。
等宁宿离开后,人蛹那个脑袋彻底耷拉下来,湿腻的额头抵在船板上,“呲呲”腐蚀着木板。
这“呲呲”声听着格外孤寂悲伤。
血薇说:“你拒绝的理由有些牵强,如果他真的那么好,是我的话,不论怎样也会回到他身边,或把他绑在我身边。”
林中溪的声音已经不太像人类,“他真的很好。”
“即便,他在被嘲笑后,曾把我丢在山上。”
“即便,他丢下我不只是一次……”
小学三年级时,方琦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不再是那个又穷又土的“外来户子”。
而他视力依然不好,爸妈做生意失败,也不再是那里的有钱人。
他跟他在一起,一直被嘲笑。
八岁的男孩怎么会一直没脾气,那天被嘲笑一路,他发了一通脾气,他把他扔在山上跑了。
他曾想,如果这样,为什么还要说带他到山上玩,他宁愿一个人待在家里。
那时他眼睛很疼,摸索着,跌跌撞撞从山上下来时,浑身是伤。
他哭着跟他道歉,“这么多伤,你疼不疼啊?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扔下你了。”
他才是个八岁的孩子啊,谁能不原谅他。
八岁他扔下他在山上,十八岁他又一次扔下他。
那时他们恋爱了。
是他先意识到喜欢方琦的,方琦逃避了两个月,最后他们偷偷在一起了。
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发现了。
在他们那里,高中不能恋爱,但这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严重的是他们都是男生。
其中一个还是半个瞎子,和班级格格不入。
老师要他们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读检讨,要叫家长。
方琦的姥姥不在了,学校要叫他远在外地的父母。
他慌了。
即便他的父母没怎么陪伴过他,即便他的父母已经各自成家。
他依然疯了一样想在父母心里留下好形象,说不清缘由。
血薇对这样的事情很感兴趣,她坐在下铺的床上,弯腰靠近人蛹的头,“所以,他做了什么?”
“他拿着我给他写的情书,去找老师说是我勾引他的,他想清楚了,那不是爱情,是被我误导了。”
“只有我一个人在升旗时,当着全校同学的面检讨。我不仅是个瞎子同性恋,我还勾引唯一一个愿意跟我玩的同学,我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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