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夜叉已经听不进她说的话了,刚从梦魇中脱离的他看着四周,血河漂橹,仿佛从一个地狱掉入了另一个地狱。
他抬头看着印女疲惫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他们共同的地狱。
“印女,印女——”他的眼泪从酸涩胀痛的眼眶里流下,“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憎恨魔神,也憎恨自己。
年幼的夜叉,此刻终于丢下了心中那本不该属于他年纪的沉重盔甲。
他跪坐在这里唯一能与他的痛苦感同身受的人面前,第一次用哭泣来宣泄他的感情。
为他的清醒和悲哀,为他的恨意与愧疚,为他的委屈与耻辱。
他深知眼泪无用,可他看着印女,眼泪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淌。
印女原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岁月之后,她早就已经失去了为他人的悲伤而震撼的能力。可当她看着少年的眼泪时,她还是为他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宽大的衣袖将瘦削的少年拢在怀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抽动的胸膛,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少年的啜泣在耳边轻响,如同一只濒死的野兽最后的挣扎。
在月光的注视下,两只踩中了同一个陷阱的野兽,这片了无生气的土地上相拥着彼此,舔舐着对方身上的伤口。
等少年渐渐平静下来,印女将他松开,发现他已经脱力晕了过去。
少年在睡梦中仍然痛苦万分的神情,她观察起四周,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如死灰的脸,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印女、大人......”
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印女倏地睁大了眼睛。她起身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脑海中只有心脏砰砰的鼓动。
不,不,求求你——
她飞快地找到了一处废墟,三两下挖开,可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又力竭般地跪下了。
“印女大人......”女人的喃喃自语被印女的到来打断,当她看到印女的那一刻眼神也明亮了起来,可马上又晦暗下去。
“若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印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好不容易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印女想不明白,她想不明白当日偷偷放走的人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来是夜叉来之前,她在任务中偷偷放走的那些人的其中一个。
若来之前所在的村落触怒了魔神,印女在魔神的操控下杀了若来所有的家人,却又在最后清醒时放过了她。她告诉若来快往南边走,那里是魔神摩拉克斯的领地,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可为什么,为什么若来会出现在魔神东边的领地?是被魔神发现了吗,可是祂发现了那若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
若来的脸颊被沙砾磨出伤痕,脚上因为逃跑而伤痕累累,而致命伤则在腹部,她的腹腔已经被长枪捣烂了。她平静地看着印女,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忽然来了力气,她握住印女布满鳞片的蹼爪,哑着嗓子说道。
“因为印女大人还在这里。”
印女看着若来,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可事实是她将永远地活着,而眼前的人即将死去。
“印女大人很温柔,我们都知道印女大人是想保护我们的。我们也知道,只要安分守己不触犯魔神,我们都还能在您的帮助下苟延残喘。”
若来流下眼泪,“我们也好想一直陪着您,可是我们做不到。魔神害死了那么多人,我的爱人只是因为去领地外为我带了药就被杀死。”
她发了狠地哭,也发了狠地笑,“我们的亲人、朋友、爱人都因祂而死,祂不顾您意愿操控您杀掉不想杀的人,祂不仅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也剥夺了您的,这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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