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并不这么想。
绝对有什么东西就在他的身边,他只是无法确切的了解清楚而已。
外面的第二层封印让被搅乱的狱门疆内也变得漆黑一片,五条悟那双特殊的眼睛都无法透析这样的黑暗,仿佛一个永无止境的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常人在这样的环境中是非常容易奔溃和失控的。
时间和空间都会在黑暗中被模糊,这都是会带来恐惧的东西。
当然,五条悟并不在恐惧之列。
猛然间,那种重复的金属碰撞音再次传递了进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愈发贴近。接着,就仿佛是羽化一般,表皮上的什么东西被拨开,光亮一点一点地透入,原本进入狱门疆时便戴上的眼罩在刚才的扭曲混乱中已然被丢在了一旁。骤然洒入的光让哪怕「六眼」都觉得刺目。
抬起的手仿佛也无法遮住这种不会停歇的光线,他无奈地站了起来,摩挲着想要去拿那只眼罩。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就像是刚才那种被砸到的感觉一样,他的手穿过了什么东西,拿起了眼罩。
或许是适应了些这种强光,或许是一种好奇心、好胜心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带给了他这种奇异到甚至困惑的感觉。
他放下准备要戴上的眼罩,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一点虚影在凝实,像是老旧电影的胶片受到的损坏后正在一点点恢复似的,甚至仿佛能够配上一点“滋滋”的声音来应景。
但眼前的凝实的身体却不像是什么胶片里存在的人,五条悟太熟悉这张脸了,熟悉到物理意义上的数分钟之前,他才刚刚见过这张脸,就是这一张脸,将他推入了封印的陷阱之中。
他的心情顿时觉得一阵跌宕起伏。
“杰……?”五条悟仔细地辨别着,不是用「六眼」而是用更加深刻的东西——用更加深刻的东西在辨别着。
眼前的人——或者很难说他是不是人,身上没有穿着那种被五条悟吐槽了无数次的袈裟,而是穿着更加让五条悟熟悉的黑色校服,黑色的衣裤看上去有些oversize的感觉,让穿着它的人带上了几分天然的懒散,金色旋涡样式的纽扣没有被扣死,而是在最上方留了一个空位出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
白衬衫的高领上似乎带着些其他的颜色,像是校园最后的那个午后,他朝夏油杰丢的那个彩蛋,那种绚丽难洗的颜料一直留在了那个苦夏之中。
脸还是那张脸,甚至那种表情都仿佛是失去生气之前的那种表情,额前有一缕熟悉的刘海,那缕刘海甚至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无风自动地跳了跳,五条悟刻意看了看他的额头——或许是身体对灵魂的影响,缝合线一般的伤口其实并没有消失,但却没有原先那么碍眼而来。
缝合线下,那双后来总是带着若有若无戾气的眼神此时也带着难以言说的平和,夏油杰开口,“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悟。”
明明是一样的声线,却和那个冒牌货喊“悟”的时候完全不同,带着一种真正久别重逢的味道。
不是时隔一年的“久别重逢”,更像是在学校分道扬镳之后、那十年的理念不合之后的久别重逢。
骤然的,让人心中泛出一丝的感动。
这样毫无负担的彼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要说狼狈的,那应该是你吧,杰……怎么连身体都让给别人了啊。”五条悟那样让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大脑都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快速地运转,完全无法想起他拒绝家入硝子的话,口中的言语像是顺着夏油杰的话头一样,脱口而出。
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一种无言的默契弥漫开来,甚至电影那种感人的BGM就要在这个时候响起,他们却突然像是绷不住了一样,“噗”的一声一起笑了出来,两个人近乎重合的笑声非常放肆,毫无形象的前仰后合。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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