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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只隐隐记得他姓唐,父亲也是她祖父的门生,秦府里的长辈们都唤他小唐。

那时兄长若来哄她玩,小唐常常也在。只是那时她太小了,早已记不清他长什么样。

好在唐这个姓不大多见,能与秦家、徐家扯上关系的更寥寥无几。徐思婉入宫那日见到他就留了意,后来见他性子清冷沉默,不似旁的宦官那样善于讨巧,结合着年纪一算心里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今日再看他受刑时死撑的样子、回莹贵嫔话时的不卑不亢,答案愈加清晰。

可这些过往她自不好坦诚相告,只一声喟叹:“世家出身却沦落至此。这些年,你辛苦了。”

唐榆默然:“承蒙徐家伯父关照,日子不算太难。”

说罢他蹲了声,咬了咬牙,又道:“厌胜之术害不了人,只会给自己惹麻烦,娘子莫要铤而走险了。”

话音未落,徐思婉扬起一笑。

唐榆一怔,她明媚的笑颜像一道光,在他心中一照。又令他觉察出些许异样,脱口而出地探问:“娘子原本另有打算?”

“也说不上另有打算。”徐思婉笑容敛去三分,垂首轻轻摇头,“那布包中的字条,一为护身、一为八字、一为诅咒,两旧一新,字迹不同,折痕亦不相同。你将诅咒与八字一并毁去,便是如今这样的结果,明贵人白惹一场闹剧来看;你若只毁诅咒未顾上八字,我就说布包中原本就只有那两张,明贵人在信口雌黄肆意栽赃;而若你根本没将它拆开查看,以致三张尽被明贵人查出来……”

不及她说完,唐榆失笑:“两旧一新,字迹又同,连折痕都不一样。倘使都被搜去,娘子只需咬死诅咒那张自己并不知情,必是明贵人后添进去有意陷害。明贵人被禁足之事人尽皆知,旁人都会觉得明贵人必对娘子有恨,这话听来便也很真。”

“正是。”徐思婉满意而笑。

唐榆想想,又问:“可若我将三张都吃了呢?”

“你吃我的护身符做什么?”徐思婉大显诧异,明眸真诚。

唐榆再度失笑,旋而摇头:“也是。”

他谨慎之下虽拆开护身符查看过,但见确有一张只为保佑健康且出自京中有名的普善寺,便根本没想过要一并毁去。

凝神半晌,他忽而又道:“可若我重刑之下招供了呢?”

“那我的确会有些麻烦。”徐思婉承认得坦坦荡荡,“可物证已毁,也是口说无凭,我说你被明贵人收买,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只不过这般一来身上就有了疑点,日后的路会不好走。但若转念想,你是我近前的人,倘使不能忠心于我后患无穷,能借这点事试出你的心思,便是自己吃点亏也值得。”

唐榆未料她会这般承认个中试探,心底震撼更甚,长声吸气:“娘子行事很有魄力,在下叹服。”

“什么叹不叹服的,雕虫小技罢了。若没有秦家那档事,你多半已考取功名在朝为官,未必看得上这样的伎俩。”她娇声笑笑,复又立起身,走回他床前。

但这回她蹲下来,下颌抵着床沿,像小姑娘认定朋友一样,眉眼弯弯地望着他:“日后万般好处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你看可好?”

唐榆与她对视,目不转睛:“我已受徐伯父照拂多年,大恩难报。娘子有什么吩咐,直言便是,不必这样费心思收买我。”

“啧。”徐思婉不满轻嘲,“我哪有收买的意思?你们这些仕子就是太傲气,偏把好心当施舍。”

唐榆闻言没有反驳,但笑意漫开,目光也柔和了些许:“那恭敬不如从命。”

“这还差不多。”徐思婉笑意漾开,直达眼底。俄而收住,又多了几分认真,“但我也确有件急事要求你帮忙,你若得空便帮我想想。”

她说得随意平和,好似一切就该如此。心下却知,唐榆约已多年不曾听过有人这般与他说话了,苦涩之下必有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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