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洲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话一出,文官们尽皆变色,立刻齐齐跪了下去,有的苦着脸道:“陛下明鉴,阁老明鉴,非是臣不肯竭忠尽事,而是那文尚父子造下的孽,实在不该由下官们来承担啊。”
“阁老掌督查院多年,肃肃威严,凌厉铁腕,连鬼神都怕,自然不惧所谓鬼神之说,可下官们只是血肉之躯,岂敢以一身血肉去和厉鬼相抗啊。下官保住命,尚能为陛下尽忠,若连命都没了,就是空有一腔忠心,也无挥洒之地啊。”
“没错没错。”
“还请陛下开恩,方臣等一条生路罢!”
众臣齐齐磕起头来。
顾凌洲目光凌厉道:“你们也就欺陛下好性子,若先帝还在,尔等敢如此,早被拖下去行杖了!”
“阁老饶命!饶命啊!”
众官员竟都引袖呜呜哭泣起来。
一片哀嚎声中,次辅韩莳芳持笏出列,道:“禀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人选,既能安定天下学子的心,又不至于各方起龃龉。”
天盛帝愁眉舒展了些,颔首道:“爱卿但说无妨。”
韩莳芳道:“此人,陛下也是识得的,便是先帝咸德三十八年的状元,曾为陛下讲过经筵的梁音。”
这个名字一出,许多官员都哗然变色。
“就是那个曾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面骂文尚‘倚老卖老、庸碌无为,蠹虫一只,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如回家种地’并实名参奏文尚在家乡逾矩自己修建祠堂,害文尚被先帝训斥责罚的梁音?此人先在翰林院担任侍讲,后在督查院任御史,之后又担任凤阁行走,可是个有名的倔驴与刺头啊,连先帝都时常被弄得头疼,赐了此人一个倔驴的称号。”
“梁音,那可是牵涉……牵涉到旧案的人,七卿就是空悬,也不能起复这种人啊!”
“陛下,臣第一个反对。”
“臣亦反对!”
韩莳芳不紧不慢道:“据臣所知,梁音性情刚正不阿,昔日任凤阁行走时,不仅与当时的阁臣文尚、裴公起冲突,还曾当面痛骂过另外两名寒门阁臣,当年被旧案牵连判了杖刑流放,不过是因为到罪臣府上向罪臣禀过几桩公事。”
“可只要熟悉梁音的人都知道,梁音出了名的认理认律不认私。只因尽忠职守就被判了流刑,着实无辜。”
“且这些年,梁音虽被判了流刑,却根本没有离开上京,而是被文尚弄进了文府,做了文府的马夫。”
此事不少世家大族都知道,不过装聋作哑罢了,倒是一些不解内情的寻常官员,都露出极度惊讶之色。
连天盛帝都坐直了身子,问:“爱卿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梁音不止当着满朝文武面讽刺文尚,昔年任凤阁行走时,也常直言让文尚在下级官员面前下不来台,文尚对其恨之入骨,在梁音入了文府后,定下规矩,文府下人,人人都能鞭笞虐待梁音,并让梁音住在马圈里,与马同睡同食。文尚每回出门,都让梁音跪在马车前当脚踏,踩着梁音的背登车,动辄对其打骂羞辱。此事,文府下人和不少礼部官员都能作证。”
“臣以为,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以梁音之才,若不是被旧案牵连,恐怕也早位列七卿,其足以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且梁音才名在外,昔年在学子间声望也极高,由梁音担任礼部尚书,也可平息各方质疑与愤怒,更显陛下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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