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了伤全身气息也大不如前。
萧照想。
偏偏莺莺还不睡, 嘀嘀咕咕问他:“明天我可以在院里种花吗?”
种花?
莺莺似乎不打算等他回答, 继续说道:“小时候我住在大理,大理国上下都喜欢草木,家家户户种着鲜花,河边堤岸叫做绕道金棱, 云津桥叫做萦城银棱。你猜为何?”
为何?
萧照在心里问。
“当然是因为金棱上种的是黄花,银棱种的是白花, 各种各样的黄花呢,小仓菊、金雀花、跳舞兰、黄刺玫、结香花, 全是黄色的呢……”
“春月里百姓高高兴兴盘腿坐在草坪上, 斗草簪花昼夜行乐……”
莺莺说着从前家乡的鲜花,慢慢困意上来了, 最后呢喃两句, 睡着了。
萧照也睡着了。
梦里真有春日灿烂阳光,波光粼粼的海面, 堤岸上黄刺玫熙熙攘攘,跳舞兰风中灵动,结香花枝条细垂、金雀花灿灿烂烂。蓝的海,黄的花,清扬的风, 绚烂的春光。
清晨起来时萧照觉得神清气爽。
自打受伤以后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莺莺已经在外面梳妆了, 她正与人说话:“苏家带来的插瓶黄木香呢?”
一个略显和缓的声音:“放在侧房我的行李一起, 昨夜换了水,我这就去拿。”应当是莺莺的奶娘。
萧照本能想起身,可很快腿脚的僵硬提醒他他现在已经受了伤,与从前康健时候不同。
“三娘子,这不过是别的顽童扔下的折枝,您倒留了这么久,还每天给它换水,当真能有什么用吗?”是莺莺那个乍唬唬的小丫鬟。
被人丢弃的没用的枝条,不就与自己一样吗?萧照盯着帐顶繁复的石榴图案,颓然想。
“你看枝条下面已经长了白白的须根了不是?”莺莺的声音轻快而朝气,“它不过是暂时时运不济,假以时日一定会根深叶茂繁花满枝。”
绿儿不信:“那我们打赌啊三娘子,就拿新门里会仙楼的香糖果子做彩头。”
萧照身形略动了动。
还有根深叶茂繁花满枝那天吗?
他再次努力起身,可腿脚毫无知觉,最后胳膊无力垂在了床榻上。
里间的动静惊动了莺莺,她吩咐绿儿:“去请飘石与激流两个来。”
飘石与激流两人早就在屋檐下候着呢,赶紧过来服侍萧照梳洗起身。
莺莺则起身出去瞧瞧院子,好腾出地方给他们。
萧家占据一方两进的院子,房屋周正宽敞,与周围邻居家留有宽宽的青砖夹道,莺莺觉得好奇,多瞧了几眼。
立即有个婶子模样道:“那是为了防火特意开辟的夹道。”
莺莺恍然大悟,汴京房屋鳞次栉比,若着了火满城皆燃,萧家设了夹道便能阻碍火势。不得不说当初萧家的祖先有些先见之明。
莺莺扭身看那婶子:“你便是府里的?”
婶子笑着点头:“我们两口子都在萧家,您唤我做乌家的便是。”而后便将萧家的仆从情况说明。
原本萧照就不大在家里逗留,是以仆从不多,这些天萧照卧病在床 ,原来的仆从走的走散的走,如今还留着的也就四五个仆从:乌家夫妻一个养马一个做饭,飘石与激流,还有个老苍头看门。
萧家仆从不多,莺莺身边也就三人。
莺莺也不见外,便叫几人一起将院落清扫完毕,而后将成婚的红纸帐幔清理干净收起来,又将新婚时候宾客们的礼册核对出来。
她则起身回房里问萧照:“夫君,我听乌婶说巷里还住着些街坊,如今我们不用拜见公婆家人,不若我去拜访街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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