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城管给逮着,二哥回来的时候我手里不剩几块钱了——”
他说着自顾笑起来,“我说被收走了——其实是被我自己给收走了,不干城管的事儿。”
静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沈西淮也笑了,他当然不至于傻到信了小路的话,城管就算把东西没收,也不太可能把初中生那几块钱给缴了。不仅那一回,小路在这事儿上是惯犯,他知道他缺零花钱,他爸妈也总嘱咐他们不能私下接济他,他只好装作毫不知情地跳进他的圈套。
小路那时候小,只觉得他二哥太好骗,往后回味过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原本要在他二嫂面前揭揭他二哥的老底,现在往对面一看,忽然又有些慨然。当初那个想方设法给他零花钱的二哥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是现在的他已经结了婚,这事儿他也早知道,不过亲眼见他跟他媳妇儿站一块儿又有了新感受。刚才在院子里他喊出那句二嫂后还反思是不是太唐突,不然他二哥不至于要先安抚性地拢一拢他二嫂的手臂。他也认为没有比他二哥牵着他二嫂这画面更怪异的了,他就从没见他二哥跟谁这么亲近过。
他二哥不是黏糊的性子,不大可能在人前过分展示恩爱,不过他二哥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鹰眼之下,但凡他二嫂有什么动作,他二哥的视线必然第一时间就跟了过去。
怪这两人都太会演戏,不然当初他不至于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二哥也是真能忍,一忍就是这么多年,具体情况他不清楚,所以只能拿捏着分寸调侃几句,再多就不合适了,他二哥必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看向对面,“二哥,我这眼泪都给你掉了,你那会儿到底为什么忽然就要去伦敦呢?”
西桐适时补充,“还忽然说要去斯坦福!”
去斯坦福的原因小路已经猜到了,但他没法告诉西桐,西桐俨然还不知情。
被问及的沈西淮没立即开口,他知道陶静安在看他,可她显然不知道这答案就是她自己。
他笑了笑:“想去就去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的回答招来几人不满,静安看他笑着应付回去,没跟着笑起来。她察觉到沈西淮对刚才那个问题的抗拒,这让她隐隐认为,无论是去伦敦还是加州,对他来说都是很困难的抉择。
她就着牵手的姿势握了握他的手,等他回头看过来,她冲他笑了笑。
她自以为与当下的他足够亲密,对他的了解日益深厚,可对以前的他却一无所知。他跟朋友在一起时状态很放松,彼此间的默契是长年累积下来的,她就缺少这份默契,以致于总认为他们的话里还有更深一层意义,却又猜不透。她也不知道他以前学水彩,要是颜料用得稍好一些,画水彩是很耗成本的,由奢入俭难,她当初没继续画下去的原因之一就是颜料太贵。
她将他朋友们口中的他一字不差地记下来,西桐给她看沈西淮以前的视频,说还有不少,她让西桐给她统统发一份。
他们统共才六个人,菜却摆了满满一桌,老厨师让关门弟子给他们布菜。起初就有十二碟,紧跟着送上迎客茶和进门点心,静安被重点招待,沈西淮给她拿了一份宫廷奶茶,然后是冷碟和热菜,再有奶酪当甜品,玫瑰糖里的玫瑰很香,老厨师特意给静安做的,最后还赠一份礼,是块和田玉。静安表面镇定,心里却很惊讶。老厨师冲她笑,说以为西淮不结婚了,没想到倒成了最早的那个。
一顿饭吃完,静安因为喝了酒脸有些烫,她去车上取礼物,小路自发自动地来领,又说回刚才饭桌上的话题。
“二嫂,当初咱们第一次在饭桌上吃饭,谁能想到以后会成为一家人呢?这实在是太有缘了。”
又说:“先前我们就想见见你,二哥说有安排了,原来那天是你生日,怪不得他跟我要酒。”
静安原本对刚才的话有疑问,现在小路一解释,她终于听懂了。
她把带来的改良版无姜末的醒酒果冻散出去,自己刚吃完一颗,就见沈西淮从屋里出来,又径直过来给她开了车门。
两人一起坐上车,正准备掉头,柴斯瑞又过来敲响车窗,把沈西淮喊了出去。
静安坐在车里等,起初无意识看了两眼,见车外两人的脸色似乎在同一刻变得肃然,立即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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