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那伙匪人虽有二十多个人,但只有七八把刀的样子,他们这些被截的虽说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幼,但仔细计划一下的话,似乎并不怕他们,于是便起了煽动“作乱”的心思。
扈老爷一生走南闯北,不知见过多少风浪,一听谭父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于是他们两个,一个晓之以情,一个动之以厚利,把那些肉票都组织起来,趁着山匪不注意,一哄而上,居然把那群山匪从内部端了!
山匪头头不过是一些流民落草为寇,依仗狠劲罢了,哪怕谭父还在病中,他们也不是对手,被一顿乱棒打趴在地,夺了兵器后,所有山匪只能应声投降了。
因为这一遭,扈老爷和谭父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谭父许诺有时间必登门拜谢。
然而扈家老爷,却动了一些别的心思。
他家里现在正有个独女,生性刁蛮,嫁高了怕她在婆家委屈,嫁低了又害怕姑爷只是图他家钱财,将来得势后翻脸不认账。
而这位谭小郎君,细细盘问下来,那可太合适了。
出身书香门第,名门望族,教养好,而因为脸上的伤,在亲事上肯定有些妨碍,同等门第的人恐怕会嫌弃他,而像他们家这样的情况,配起来就刚刚好。
小伙子还身体健壮,脑袋灵活,脾气和顺,哪怕是个武人,也是个官身,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长得丑点,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等谭父真的上门拜访时,扈老爷顿时起了把自家女儿许配过去的念头。
但是吧,扈春娘那时候正是少女心泛滥的时候,每天看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一心想嫁一个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少年郎,这颜值那条就过不去啊。
于是扈老爷就想了个办法,谭父伤在右脸,等他来时,便给他安排右脸朝外坐着。
然后回头就和女儿说,要把她许给这个上门客,扈春娘一听,果然忍不住从里屋偷看。
扈老爷专门选了一个黄昏的时刻,夕阳中,谭父的另外半张脸粉雕玉琢,俊美无双,扈春娘看一眼就痴了。等扈老爷再问的时候,原本还老大不乐意的她,突然绞着手帕“但凭爹爹做主”了。
扈老爷哈哈大笑,又拉着谭父去园子里逛,“碰巧”遇见扈家千金在赏花,远远望着,温柔小意,人比花娇,顿时愣了片刻,扈老爷看他神色,趁机说起了这门亲事。
因为右半边吓人的脸,一般的姑娘一听说就吓跑了,谭父都快绝了谈婚论嫁的念头,没想到还有这好事,立时答应了。
扈老爷那个着急啊,直接压着谭父就地把婚事办了,然而等到了洞房花烛之夜,扈春娘才看清谭父的脸,一下子惊叫起来。
而谭父也看着把他一脚踹出去的“温柔小娇妻”,一脸懵逼。
互相问了一下,才知道着了扈老爷的道,但是能怎么办呢,嫁都嫁了。
两个人枯坐到天明,最后还是决定,要不凑合着过吧。
但是扈春娘指着谭父命令道,以后只许用另一半脸面对她!谭父性子天生柔和,就喏喏的应了。
听谭玉书讲完,池砾陷入沉默:“你爹和你娘的经历,还挺传奇的……”
那是自然,可以说他爹和他娘的姻缘,全是他外祖一手凑成的,他外祖当时做得真的非常不地道。
所幸他爹和他娘,一个性子厉害,一个性子和缓,刚好互补,婚后渐渐处出了真感情,有了他之后,夫妻关系就更好了,他外祖才算没好心办坏事。
只是他老人家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哪哪都让人满意的女婿,居然会先他一步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
夫君走后,扈春娘曾经的少女情怀,也被彻底埋葬,成了现在这样雷厉风行的“谭夫人”。
池砾伸出手搭在他的脸上:“这就是你去青州从军的原因吗?”
谭玉书有点失神:“可能吧,我一直想知道,埋葬我父亲的那片土地,是什么样的。”
然而当大战结束,看着被残阳染红的苍茫原野,谭玉书甚至有点恐惧。
暗沉沉的苍穹倾覆而下,宛如某种头颅低垂的怪物,天地一体。他总觉得这个怪物不仅会吞噬他的父亲,还会吞噬他。
所以他只能在黑暗来临前握紧手中冰冷的长刀,不知是想用这微弱的寒芒保护自身,还是想用它做点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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