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温摇头:“不是选的,而是世袭,现任县令的父亲就是上一任县令。”
骆时行震惊:“家传啊?”
魏思温无奈:“不家传也没用,整个北带县只有这一家通晓汉字汉语,不让他们来谁来呢?”
骆时行点点头:“既然县令派来了,那其他官员可以朝廷选派出来辅佐啊。”
魏思温低声说道:“派了人来总是呆不长,不是辞官就是埋骨他乡,这里的人多少有些排斥汉人的。”
骆时行一听十分紧张:“那我们……”
魏思温按住他的肩膀说道:“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有些心理准备,这里的人或许并不友好,但也不必担心,他们排斥的是派过来的官员。”
骆时行恍然大悟,朝廷派过来的官员可能跟他们争权,或者是对他们抱有不太好的目的,但是他们两个是被流放过来的,根本不会跟县令一系产生什么矛盾,反而县令免除了他们的苦役相当于施恩,他们怕是感激还来不及。
这样一想他倒也稳定了下来,又问道:“那他要文书做什么?”
“朝廷日前派了新的安南节度使,这位节度使本来就出身岭南,对这里十分熟悉,手下兵马也很强壮,似乎有些不满如今安南如同一盘散沙的状态,正在开始梳理各地的情况,这就需要县令将人口土地上报,北带县令之前报上去的都打了回来,再不报上去,怕是要不好。”
简单来说就是新任安南节度使拳头比较大,还了解当地情况,县令们都不敢跟他对着干,可朝廷文书,尤其是涉及到数据之类的东西都是有一定格式,需要按照那个来写。
北带县令不幸是个半文盲,别说格式了,让他将下辖居民都有多少个,名字都是什么写上去都写不全——当地人的名字都是按照当地习惯起的,平日里叫也是当地方言,要把这个方言名字翻译成雅言,就算是长安的博士过来都未必能够做得好,更别说他了。
所以魏思温跟骆时行过来简直是让北带县令看到了希望,骆时行他倒是没怎么在意,主要是魏思温。
魏思温会成为李敬业的谋士也是因为被贬官才到柳州的,可以说李敬业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官场失意之人。
而魏思温被贬官之前官至御史大夫,别的不说,朝廷上的各种文书那他可十分明白。
骆时行算是沾了魏思温的光,当然魏思温在县令面前也狠夸了一顿骆时行,并且明言:“论文采我尚不及此子。”
北带县令不太在乎文采,但是多个干活的他也是欢迎的。
于是在安顿下来的第二天,骆时行就跟着魏思温一起开始登记人名,统计年龄。
这个倒也不需要他们挨家挨户去问,有熟悉县城情况的在旁边报人名,他们就音译成汉字写上去。
在一众稀奇古怪的名字之中,骆时行听到了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名字:程敬微。
第9章
骆时行听到这里的时候笔下一顿,抬头看向魏思温问道:“程敬微?是不是程务挺将军的遗孤?”
魏思温微微一愣,转头磕磕绊绊的用方言问了一下旁边的小吏,小吏连比划带解释说了一堆,魏思温转头看向骆时行说道:“的确,他也是被流放至此,怎么?你认识他?”
骆时行没跟魏思温说袁客师的事情,只是说道:“听说过,魏翁,我能去看看他吗?我在京中之时曾听说程将军是为裴炎裴丞相和我阿爹求情才被论罪,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对程敬微放任不管。”
魏思温又跟小吏交流了几句,转头说道:“等用过晚饭我跟你一同去。”
骆时行连忙说道:“不必劳烦魏翁,告诉我地方,我自己过去便是。”
魏思温笑道:“那也要等傍晚,他此时正在服苦役,尚未回来。”
骆时行听后一顿,心中有些奇怪,程将军的幼子不应该是不识字的啊,北带县令这个情况应该是个识字的他都需要,而且程将军此前也算是位高权重,程敬微对朝廷也应该挺了解才是。
为什么这位反而去服苦役了?
骆时行好奇问道:“那他去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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