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离,霍琚垂眸扫过凌息的脸,少年头发长长许多,随意用发带绑在脑后,散漫慵懒,别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柔和圆润的脸部线条渐渐开始走向成年男性的锋利,变化细微,但同少年朝夕相对,霍琚能清楚察觉凌息每处小小的改变。
“我脸上有脏东西?”凌息掀起眼帘问。
霍琚轻轻摇头,“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看上去恨不得给你磕一个。”
凌息一愣,旋即笑出声,拍拍霍琚肩膀,“你居然学会讲俏皮话了,不错不错,放轻松别那么死板,你已经离开军营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霍琚实实在在有一瞬地恍惚,他回到邻水村的确有段时间了。
仗打完,作为军队的将领,他彻底闲下来,无论进皇都论功行赏做个武将,还是解甲归田做个泥腿子,于他而言,区别似乎不大。
用不着打仗,用不着死人,用不着家破人亡,是件好事,可作为一名将士,一把利刃,同时意味着他失去作用。
凌息的话突然点醒了他,他已经离开军营,他不必再肩负无数人的生命,他不必做百姓称颂的无往不胜的战神,他好像可以只做他自己。
手臂倏然被拍了下,凌息正疑惑地看他,“走着路突然发什么呆?”
霍琚神情茫然一秒,终日紧锁的眉头微微一展,像一把老旧的古锁被拧动钥匙,“没有,就是觉得你说得对。”
凌息瞳孔如萤火颤动,心脏蓦地漏跳一拍,旋即迎来失血过多般的慌乱,胸口擂鼓似的咚咚直响,若非清楚自己身体健壮如牛,他肯定马上冲去找秦大夫看看。
躲避开霍琚的视线,凌息加快步伐,“去晚了人多。”
霍琚属于特殊病患,并且是柳仲思唯一的病人,无论扬春堂里多少人排队等待看诊,他俩都不必等待。
可无端的心慌令凌息逻辑思维掉线,完全忘记这点,幸亏霍琚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发觉凌息的反常。
迈步进入医馆,如往常一般人满为患。
“外公在忙,待会儿会过来一趟,我先瞧瞧你的恢复情况。”柳仲思指了指旁边的木板床,让霍琚躺上去。
作为家属,凌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尽量不作打扰。
柳仲思仔细检查霍琚的腿,欣喜地说:“霍大哥你的腿没有恶化,应当能顺利按照我们推演那般进行治疗。”
“你坐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待霍琚穿上鞋走过去,柳仲思替他把脉,眼睛再度放光,“太好了,我真担心你们年轻气盛不遵医嘱胡乱来。”
“霍大哥的脉象沉稳有力,就是火气有点过旺,待会儿给你开些清火去躁的药,近段时间吃清淡点。”
空气骤然安静,柳仲思丝毫没发现霍琚的尴尬,甚至善解人意地开口:“霍大哥你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堵不若疏,如果火气降不下来,可以适当发泄一二,切记莫要贪欢……”
“咳!知道了。”霍琚重重咳嗽一声,打断柳仲思的喋喋不休,后脖颈儿热得烫手。
柳仲思迟钝地反应过来,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忍笑去瞄凌息的态度,哪料霍琚一个高壮汉子羞得不行,凌息却老神在在坐那儿,风轻云淡,脸不红心不跳。
对上柳仲思的视线,凌息目光清澈迷茫,柳仲思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霍大哥怪惨的是咋回事?
柳仲思给霍琚开完方子,凌息从腰间挎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桌上。
“这是什么?”柳仲思好奇。
凌息抬抬下巴,示意他打开,柳仲思拿过小瓶子,刚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便冲击得他头晕眼花,猛地把东西拿远。
“唔!眼泪要下来了,凌息哥,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