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阿叔呢?”凌息大脑清醒了点,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现在已是傍晚,刘阿叔应当知道消息了。
果然,吴阿奶敛去脸上笑意,长叹一口气,“在屋里坐着发呆呢。”
凌息端着盆子出去倒水,“我去看看他。”
敲了敲门,凌息以为要很久才有人应答,没想刘枝立刻起身过来给他开门。
“凌息,你醒啦,快进来坐。”
凌息仔细打量刘枝,眼眶微微泛红,不是太厉害。
居然没怎么哭。
凌息以为他会肝肠寸断,泪雨如下,跑去曹家见曹高升最后一面。
刘枝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劲。
凌息走进刘枝房间,刘枝正坐在桌前写写画画,虽然凌息不太能看懂,但显而易见的是刘枝竟然识字,甚至会写字。
以刘枝的成长环境,没人会送他上学堂,更没人会教他识文断字。
首先他身边就没什么念过书的人。
不对,曹高升自幼入学堂,是邻水村为数不多的读书人。
莫非这字是曹高升教刘枝的?
注意到凌息的视线,刘枝抿了抿唇,目光悠远似在回忆,“阿升小时候下了学堂回来会练字给我看,读给我听,久而久之我便会了点。”
凌息盯着他的表情看了看,收回视线,刘枝脸上有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刘阿叔,曹高升的事,你知道了吧?”
刘枝身体僵了僵,缓缓点头,“知道了。”
他的指尖绻了绻,在凌息毫无防备中跪了下来。
凌息急忙要扶起他,刘枝却用力摇头抓紧他的手臂说:“凌息,我对不起你。”
“刘阿叔,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样我受不起。”凌息劝道。
刘枝固执地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没什么受不起的。”
凌息无可奈何,只能蹲下身与他平视,刘枝注意到他的举动,倏然湿了眼眶,声音颤抖,眼泪簌簌落下,“我对不起你……凌息。”
他断断续续和凌息讲了配方的事,讲他不死心,打算最后赌一次。
但他赌输了。
刘枝认为的父子情深,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曹高升出狱后,从张老板那里拿到了一笔钱,连夜雇了车去往府城,准备用这笔钱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他非但没信守承诺带刘枝离开,而且连处处为他着想,掏空家底也要供他念书的曹家三人也抛下了。
在曹高升眼中,曹家三人,连同刘枝,全是累赘,他不想养一群老弱病残,也不想有一群粗鄙无知的家人,他要拿着这笔钱改换门楣,做人上人。
可惜他机关算计,没料到刘枝敢拿假方子糊弄张老板,更没料到张老板如此狠绝,会要他性命。
“如果曹高升带你走了呢?你想过后果吗?”凌息心中五味杂陈,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刘枝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刘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想过,如果他带我走,我倾家荡产,做牛做马也会替他还清欠款。”
他不是没预想过,万一张老板要的不仅是银子,就是存心报复曹高升,此举将自己牵连进去该怎么办。
但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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