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枝能想到的,两全的办法仅此一个。
他做不到伤害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那就把风险放到自己身上吧,他愿意背负。
其实,刘枝给出去的方子不能说是假的,那是他自己研究出的酒方,却不是张老板想要的方子,因为张老板不清楚,要想酿造出凌息的新酒,关键在于酿酒工具,其次才是方子。
若不蒸馏,酿出的酒纯度永远不够。
其中秘辛刘枝自然会烂在肚子里,何况他不会制造甑桶,也不懂蒸馏的原理,他的工作大多在前期。
凌息明白了刘枝的脸色为何看起来那么差,形容憔悴,瘦了好几斤。
原来是被曹高升伤透了心,对从前那些所谓的亲人,彻底失去念想。
难怪刘枝会在这个节骨眼儿酿造出新酒。
听闻很多传世名作,都是在作者极度绝望下创造出的,苦难会消磨人的灵魂,同时也可能孕育出绝佳的灵感。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刘枝失去力气,凌息轻松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刘阿叔,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和我道歉。”
刘枝迟缓地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嗓音喑哑,“不,我背叛了你,我差点一声不吭离开,我明明答应你要替你酿酒。”
凌息摇头,目光坚定地凝视他,“刘阿叔,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做自己的主,不必告知任何人,不必顾虑任何人,即使你答应过为我工作,但我出钱你出力,我们是雇佣关系,甚至是合作关系,你不欠我什么,你想走就走,我没有理由拦着你。”
“何况你并未透露我酿酒的秘方,没有损害我半点利益,你做得足够好了。”
刘枝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凌息话中有些词汇他无法理解,但他理解凌息的意思,他背叛了凌息,他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做好了凌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心理准备,可少年的眼睛是那样澄澈明亮,好似天上月,无论夜色再黑,有他在就有光。
第一次有人同他讲这样的话,他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的主。
霎那间,似有一阵风吹过,将终年禁锢在他身上的枷锁解开,蓦地浑身轻盈。
凌息顺便留在吴阿奶家吃晚饭,正好问刘枝想好酒名了吗。
“我来取吗?”刘枝诧异地指着自己。
凌息吃着肉饼点点头,“嗯,这可是你好不容易酿出来的酒 ,不想为它命名吗?”
听凌息这么一说,刘枝当真开始心动,“可我没念过书,不太会取名字。”
他求助地看向吴阿奶,“婶子,您帮我琢磨琢磨。”
“老婆子我更不会,我用桂花酿的酒就叫桂花酒,你这加了好多种粮食,让我取不得叫杂粮酒。”吴阿奶摆摆手,自己都抗拒这名字。
凌息和刘枝闻言忍俊不禁,真有吴阿奶的风格。
刘枝苦思冥想,想出的名字挨个儿被他否决,“不行不行,凌息,这活儿还得交给你,想得我脑袋疼。”
于是,凌息带着一坛新酒和取名字的任务回家。
把事情始末转述给霍琚,霍琚剑眉高挑,心情微妙。
同样是母亲,曹高升并非刘枝亲子,刘枝却能为他倾尽所有,反观赵秀娟,即使霍琚三人不是她生的,好歹是她姐姐所出,同她有血缘关系,赵秀娟却万般磋磨。
霍琚和凌息一样,不知不觉喝多了,这酒完全叫人防不胜防,几时喝醉的都无法察觉。
一双温柔的手轻缓地抚摸着霍琚的脑袋,女人温声细语同他说话:“大郎,听见弟弟妹妹和你打招呼了吗?”
稚嫩的童音欢快地回答:“听到了,阿娘,弟弟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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