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活像是被人照着脸上捣了一拳。
穆祺与刘礼都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宗相公出什么事了吗?”
“宗相公还在发烧,神志很模糊,但暂时没什么大碍。”她冷冷道:“但这几天又出事了。杜充死后似乎刺激到了城中某些人的神经,我本来派了人去接管城中各处的防务,但有些留守的官吏居然惶恐不胜,连夜就自杀了——或者被逼的自杀了,反正入城时一片混乱,暂时也查不清楚……”
穆祺颇为惊讶,但也不以为意:“能被这么一点动静吓死,估计本来就心里有鬼,死了也不算什么。”
赵菲叹了口气。
“也不能一概而论。”她道:“有的人的确是死不足惜,譬如‘四尽中书’王孝迪一流,当日助纣为虐,帮着金人搜刮汴京百姓,号称‘男子杀尽,妇人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千刀万剐,亦不足惜。但有些人也就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没有太明显的恶迹,最多也不过流放而已;这些人死的太多,死的太惨,舆论影响就很坏……”
穆祺与刘礼在视频中彼此对视,一时无言。金人南下,虏掠如火,除了百中无一的仁人志士之外,大多都是明哲保身,高居干岸而已。要是赵菲对这样的人痛下狠手,当然会在官僚中激发广泛的恐惧,那种彼此的共鸣,恐怕很难控制。
最无语的是,真要是赵菲下定决心横渡关山,要以铁血手腕清除两面人物,借人头展示抗争决心也就罢了,但偏偏她真是毫不知情,莫名其妙被人用命扣了一口揭不下来的大锅,那种疑惑与愤怒,就实在是难以言喻了。
“……城中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我派人暗杀了这些官吏,还说我心狠手辣,要把旧人一律杀光,借此揽权。汴京的秩序本来就不稳定,几日下来流言蔚然成风,很多儒生还去衙门替死了的几个哭诉喊冤,不可开交。”赵菲悻悻然道:“今日我带人去宗府视疾,居然就有些大胆的货色打听到了行程,带着死者家属和乌泱泱几百号流民乞丐及守城禁军中的军痞,在宗府外开灵堂哭丧,号叫着请宗相公出来主持大局,救他们一救……”
刘礼莫名其妙:“这和宗相公有什么相干?”
穆祺稍微知道一点宋末的内情,低声开口:
“这些闹事的人物,恐怕都是宗相公先前招揽的……”
靖康之后山河鼎沸,二圣及大半朝廷被掳北上,河南河北一片残破。宗泽以衰迈之身留镇汴京,面临的便是由内而外,近乎于土崩瓦解的绝境。此时局势危如累卵,对外要抵御金人游兵的袭扰,对内要弹压蚁聚蜂起的盗贼,宗相公不能不——也不得不——泥沙俱下,与一切可以合作的人合作,尽力团结所有可以团结的力量,摒弃前嫌、一致前进。而汴京中的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也自然是可以想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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