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他竟久违地穿回了明红色,还束起马尾。
望着那道恍若隔世的背影,镜楚晃了很久的神。
飞身掠至凌怀苏身边,看清他手中剑,镜楚有些讶异: “祝邪”
都说剑修的剑不是剑,而是半条命。祝邪是把有脾性的灵武,凌怀苏十三岁得到此剑,当年驾驭它时有多不容易,后来剑与剑主的联系便有多坚不可摧。历经日复一日的磨合,祝邪与剑骨共鸣共通,早已被浩荡正气灌注进每一寸纹理,乃至于凌怀苏剔骨堕魔之后,再次拿起祝邪,灵剑居然起了排斥之意,隐隐抗衡凌怀苏的魔气。
剑与剑修对着干是十分要命的,凌怀苏只得将祝邪收了起来,数年来几乎从未碰过这把剑。
“嗯,束之高阁这么久,也该带它出来透透气,都积灰了。”凌怀苏将祝邪从剑鞘中抽出,和着手帕递给镜楚,“擦剑还会么”
在摇光山上时,凌怀苏没少使唤镜楚帮他擦剑,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镜楚接过剑柄,驾轻就熟地擦拭起来,听见凌怀苏说: “你不问为什么吗”
镜楚: “问什么。”
凌怀苏: “那些宫人都去哪了”
凌怀苏做什么,镜楚很少过问。因为他知道,凌怀苏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不过镜楚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 “他们去哪了”
“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凌怀苏往树干上一倚,散漫地撑起额头,“一个个笨手笨脚的,看着心烦,远不及你体贴。”
凌怀苏将语速放得很慢,吐字轻重有致,和缓的尾音像含着把小钩,挠得人心痒痒。
尤其是最后一句,被他用温柔缱绻的语气说出来,镜楚几乎从中听出了些宠溺的意味,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镜楚勉强压下了不安分的嘴角,却没藏住眼中情绪,带着浅淡笑意扫了凌怀苏一眼,揶揄道: “你每天要梳三遍头,衣服随心情换,把他们赶走,谁来伺候大小姐梳头穿衣”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枯木之上套着个小小的结界,在漫天风雪中撑起了安静的一隅,颇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凌怀苏托着腮说: “你啊。”
镜楚擦剑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向树上的人。
凌怀苏歪了歪头: “怎么,不愿意么”
镜楚静默一瞬,用一种幽深而含蓄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才放下剑,轻飘飘地开了口,话的内容却是截然不同的郑重: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凌怀苏从树上跳下来,笑吟吟地说: “可巧,眼下就有一件,而且只有你能做到,不知小狐狸肯不肯帮这个忙”
镜楚: “你说。”
凌怀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缓缓踱至水边,伸手拨了下覆雪的湖面,慢条斯理地说: “你听说过洗骨伐髓阵吗”
镜楚一愣。
凌怀苏揉捻着指尖冰凉的湿意: “难为这片湖水了,每次都要任劳任怨地替我承受剐下的戾气,都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
镜楚面有冰霜,心有九窍,向来是闻一知十,凌怀苏点到为止的三言两语,他立刻串联起前因后果,什么都明白了。
他呆在原地半晌,脸上的血色随着直直下坠的心褪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凌怀苏笑一下了,笑容又飞快黯淡下去,他气若游丝道,“狐狸,我累了。我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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