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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以来,向来敬重群臣,从未这么勃然大怒,众臣纷纷震惊,对此诧异不已。

不过即便孟诚再被骂得筋疲力尽、驳议得头昏脑涨,也依旧在踏进慈宁宫之前整理好仪表,不露出丧气的模样。

一日,孟诚来慈宁宫给母后请安,跟董灵鹫议论朝政,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到了角落,见到年轻俊美的郑太医没有穿官服,一身常衣,稍拢衣袖在一旁修撰医书。

前两日,小皇帝前来跟母后请安,请教学习时,也偶尔看到郑玉衡请脉侍墨,只不过郑太医出现得时候不多,不知道是刻意避着他,还是本来就不曾在董灵鹫的面前多待。倒是这一天,他留在殿内的时候很是长久。

孟诚虚心求教,偶尔也斜望过去一眼,不着痕迹地考量他的谦卑、恭顺程度,眼光虽然没有太多冷意,但仍是像一道刑、一道尺似的悬在他身上。

好在郑玉衡没有表露出太多错处。

郑太医将自己克制得很好,这几日只是埋头做着分内之事,别说“邀宠”了,连一盏茶也不敢送上去,生怕小皇帝苛责地问他:“这是你该干的事情么?”

但他只是表面做得很好而已。

郑玉衡实际上非常焦灼,他看似心如止水地修撰医书,实际上已将药方誊写错了三遍,区区百十来字,竟然毁坏了不少纸张,为了不损耗太过,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放下持笔的手腕,对着眼前的空气发呆。

他虽然随侍,但跟正殿上位还是很有距离的,连太后娘娘跟陛下在说些什么都听不太清。郑玉衡先是悄悄看了一眼孟诚,然后转过目光,望了一眼董灵鹫。

她正按着一本奏疏,手指莹润纤细,血管伏在玉白的手背下,蜿蜒出浅浅的青痕。

她这样纤柔轻盈,几乎只有持笔捧卷的力气,身躯病弱,常年服药,落在他身上的好似只有沉重衣冠的重量,郑玉衡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样温柔的一双手,按在他脊背、后颈时,却让人生不出拒绝和抵抗的气力。

郑玉衡才看了一眼,目光就情不自禁地浮过她微动的耳坠,耀眼的金环轻轻碰撞,他听不见那么低微细碎的声音,但却想起两人近在咫尺时,珠翠交叠的脆响——然后是太后娘娘绵长煦暖的呼吸,气息挟着彻骨的香,徐徐地笼在他的身边。

“……咳。”从旁侍香的蒋内人轻轻咳嗽,她见陛下似乎要望过来,连忙抽身上前,假装要换下镂空金香球里的香片,挡在了郑玉衡面前,阻隔住了他的视线。

小郑大人仓促地回神,见到蒋内人紧张地看着他,冲着他眨眼,他这才发觉自己又失了分寸,一面看似恭谦地敛回视线,一边对她低声道:“多谢。”

蒋内人悄然道:“您也太大胆了。”

郑玉衡虚虚地握着笔杆,墨眉微锁,神情里有些忧愁:“我是要被她为难死的。”

他说得是董灵鹫那份比惩罚还可怕的“补偿”,实在让人魂牵梦萦,乃至到了勾魂夺魄的地步,偏偏小皇帝一过来,太后娘娘竟然真的忍住,成日里只知道教导皇帝和处理国事,连下棋、读经、陪他说话闲聊的时候都没有了。

她的心是什么做的?是无情寡欲的菩萨性吗?什么补偿、什么疼爱,都跟普度众生一样。小郑太医煎熬地快要受不了,她已经有整整两日没跟他说公事以外的话了,也没有摸摸他的手、或是碰一碰他的脸。

整整两日!二十四个时辰!

蒋内人以为他口中指得是陛下,便小心劝道:“那毕竟是圣人啊,怎能有不让着他,不让他舒心的?郑大人务必要耐得住性子。来日方长呢。”

郑玉衡道:“很是明显吗?”

蒋内人道:“陛下虽还没看出来,但慈宁宫上下跟您相处多时,怎么看不出?私底下我们交谈,都想着宽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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