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只要能护着贵儿,我就满足了。”
她神态温和,不像鬼魂,只是慈母。
沈今鸾垂眸不再言语,手心掐着紧紧的,想要做些什么,却有心无力。她已不是大权在握的皇后,只是一缕自身难保的孤魂。
“令郎可入我军中。”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
到底是惯于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顾昔潮一开口,沈今鸾和周家娘子的魂魄几乎同时一震。
“虽未必能荣华富贵,只要不做逃兵,从今往后必有一口饱饭吃。”
从一开始,顾昔潮就明白周家娘子所念为何,字字落在了实处。
男人神情沉肃,仍是那副不近人情的面容。可他的语调虽然冷淡轻浅,却总有一种让人深信不疑的气势。
即便是沈今鸾也不得不承认,顾大将军从不轻易许诺,但一朝出言,便是千钧不移,此生必践。周贵能入顾昔潮麾下,受他教导,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周家娘子自是感激涕零,连忙点头,俯身屈膝要向二人叩拜:
“只要你们肯收留他,能让他有口饭吃,就是让我来世做牛做马都行。”
沈今鸾挥手止了她行礼,道:
“不必你来世做牛做马。今生事,今生尽,我们不是白白帮你的,是想问你一件事。”
“其他鬼娘子们都说你与鬼相公有旧,你可知如何能找到他?”
听到“鬼相公”一词,周家娘子微微一怔,垂着头似是犹疑,道:
“我虽嫁给了他,可我还真从未见过他……”
沈今鸾追问道:
“你的那场喜丧,他没有出现么?”
周家娘子摇摇头,道:
“没有。喜丧的队伍到了尽头就会滑落山崖,我和其他鬼娘子一样,之后魂魄自由来去,连他的影子都从未见过。”
“那便怪了。只有我的喜丧,他来了吗?”沈今鸾眉头紧锁,不由回忆道,“我当时在喜轿里,曾感到一丝鬼气,还看到一道黑影,就在林中,应是鬼相公无误了。我当时以为,他就是来接亲的……”
“不止第一次。第二次我们以阴婚设局抓人,鬼相公也来了。”
既然鬼相公从来不见他的新娘,为何偏偏会在她周围出现呢?
沈今鸾感到头皮发麻,身形一晃,纸人若非被顾昔潮稳稳揽着,怕是已跌进了雪地里。
她暗暗瞥一眼顾昔潮,只见他的脸色也骤然变得十分难看,一双黑眸隐隐腾起血色。
显然和她一样发觉了此事的怪异之处。
她面如死灰,低头沉吟道:
“凡是有我在场之时,鬼相公都会出现……”
再抬眸,她倒吸一口气,道:
“他是冲着我来的。”
周家娘子忽然瞪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纸人里的沈今鸾,问道:
“你,是北疆人?”
“是啊。”
“祖上可是军户?”
“祖父兄三代皆是。”
“可是嫁过人?”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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