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潮俯下身,将火杖举到那人面前,冷冷唤了一声:
“四叔。”
听到“四叔”的字音时,男人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双眼睁大,指着前方的大雾之中,喊道:
“九郎,你大哥的尸骨,就在前面!我带你过去,你快救救我,别让我死在这里……”
沈今鸾神情一动。
既然在此地发现了二哥的旧衣,还有顾辞山的尸骨,会不会也是她父兄的埋骨之处?
她心中激荡,再也按奈不住,忍不住直直地看向顾昔潮,等他行动。
可顾昔潮只是远望眼前的浓雾,浓眉微蹙,面上暗沉沉的。他手握着刀柄,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纹路。
她知道,他每每深思熟虑之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做这个动作。
若非顾忌暴露身份,她定然已开口胁迫他前进。
沈今鸾欲言又止,僵持之际,顾昔潮忽然下定决心,朝骆雄颔首示意。
骆雄抓紧绑着顾四叔的绳索,在小臂上卷了几圈勒紧,再有刀尖指在他背上,推搡着人往雾气深处走去:
“走,带路罢。敢耍花样,一刀毙了你。”
崤山岿巍,草盛荆深。
山里阴寒,枯枝尚有积雪,惊鸟腾飞而起,抖落霜雪簌簌。
越往山里走,林深雾重,月色被云雾遮掩,越来越暗,身旁的人影都看不分明。
忽有风起于莽野,穿林而来,顾昔潮突然停下,猛然抬臂,示意身后众人止步不前。
下一瞬,几支箭矢“倏倏”落在一行人左右,深深刺入雪地之中。
“有埋伏?!”
众人拔刀躲避,骆雄猛地拽起手中的绳索,却感到力道轻飘,再拉来绳子一看,另一头已然断裂。
“中计了!”
那人不知何时借由浓雾掩护,割断了绑腰的绳索,逃走不见了。
顾昔潮眼角促狭了片刻,独身往前走去,扫了一眼地上的箭矢数量,又拾起一支看了看。
而后,他取出一根新的绳索,环在纸人的肩头腰际,绑了起来。
“哎!你做什么?”沈今鸾惊呼之时,已从他臂下旋到了他背后。
绑着纸人的绳索两端,他系在了自己腰间,利落地打了个死结,淡淡地朝她道:
“得罪了。”
沈今鸾来不及说什么,只见他一下子抽紧了绳索,她在纸人里的魂魄便被迫趴在了他脊背上,寸寸贴紧他带着体温的衣袍。
“你!”她凝在舌尖的“大胆”二字出不了口,只见他已空出来的一双手,从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来,在火杖上的烈焰处来回炙烤。
沈今鸾明白过来,他将她绑在背后,是要腾出一只手来射箭探路。
箭镞上燃起来了一小团火,顾昔潮一手搭弓,一手张弦,射向前方的浓雾深处。
这一道利箭破空而出,点燃了夜空,所过之处,明光照耀,穿过大片浓重的黑暗,几道人影在焰光之中一闪而过。
前面有埋伏!约莫是一支百余人的队伍。
顾昔潮唇角浮起一丝阴冷的笑,令道:
“如此甚好,一网打尽。”
顾四叔那是装疯卖傻,以顾辞山的尸骨为诱饵,与同伙一道设伏在此地,意欲将他们这行人引入陷阱一一绞杀。而顾昔潮,早料到顾四叔诡计多端,正是要深入虎穴,将计就计,将所有逃出关外的罪人一并捉拿。
虽然对方人数远胜他们,但这群人不过散兵游勇,岂是顾昔潮营中精锐可比。
众军士神情振奋。终于可将那群追了数年的人全部抓回来,一时士气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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