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羌人孩童围绕着中间巨大的篝火跑来跑去,路过顾昔潮时?会?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他背上那个滑稽的纸人,然后咯咯地笑着跑开。
沈今鸾望着一切如旧的热闹人潮,道:
“阿密当真是个聪明人。向他的族人隐瞒了?你二人的交易,没有让羌人恨上你。毕竟他族人世世代代的平安,自此系于你一身?。”
顾昔潮的面色在日?光下有几分苍白,略带病容,他举目望向热闹繁华的集市,目中不见情绪,波澜不惊,好似这集市万般繁华都不入他的眼底:
“他们一旦知?道羌王是因我而?死,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善意了?。他们,都会?像邑都一般。”
她见他这般淡漠不惊的模样,道:
“被人记恨,你倒是很无所谓?”
顾昔潮偏过头看她一眼,极为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恨我本就是理所应当。”
沈今鸾想起?在邑都说起?阿密当时?有史以来最好的首领之时?,顾昔潮面上隐忍的表情。
他这个心硬如铁的人,也?偶有一丝寻常的情绪。
沈今鸾挑起?了?眉,问道:
“至少,这一趟你大获全胜,得了?羌族归附,还有了?尸骨线索,却还是满脸不高兴?”
顾昔潮拂开面上的雪花,没有回头,问道:
“你在意我高不高兴?”
她轻嗤一声,一副早已看透他的表情,道:
“我还不知?道你?你带那么多兵,根本不是来向羌族开战来的,你本就是来送羌族部落回大魏的。”
“我说你,真是无聊透顶。他全族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了?,你明明可以随随便便就砍下阿密当的头颅,你还非要得他同?意,把这一切装成是一个交易,从北狄人手里救下这些羌人。”
“杀了?他们的首领,却又给他们一方乐土,也?不要人感恩戴德。真不知?你到底是他们的仇人,还是恩人。”
顾昔潮举步慢慢离开了?人群,道:
“羌人归大魏,北狄痛失一臂,云州守卫少一道,于北疆有百利而?无一害。”
沈今鸾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巡查安顿族人的邑都。
顾昔潮是故意避开了?邑都的路线,昔日?旧友就这样形同?陌路,心怀无限恨意。
邑都曾帮他们进入歧山部找尸骨,不惜性命在渡河时?来搭救,还说,愿意陪他们去凶险异常的北狄牙帐。
任是她做了?多年皇后早已炼成铁石心肠,可还是觉得遗憾。这种感觉,像是盛开的花瓣被无妄的风碾了?个粉碎。
“历来,羌族中忠心的近卫会?在羌王死后殉身?。”
“你这般说话激他,也?是想让他凭借这份仇恨活下去。哪怕他恨毒了?你,是不是?”
集市的欢声里,顾昔潮默默远离,越走越远,沈今鸾摇摇头,道:
“有时?候,真不知?你是残酷,还是仁慈。”
“为了?拿下羌人多年布局,顾大将军心机手段,还是不逊于当年。我只是好奇……”她狡黠地牵了?牵嘴角,“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当年的金刀计呢?”
顾昔潮脚步稍稍一顿。
恍惚间,被他撕烂的衣裙,露骨的肌肤,微湿的香汗流入眼底,渗入五感。十?年过去,依旧清晰如昨,引起?不可为人道的遐思。
虽知?她不过照常调笑挑衅于他,他心下收紧,继续往前走,没有作声。
他的回避,沈今鸾看在眼中,越发起?疑。
十?年后再一次回味金刀计,这一回,她总觉得破绽重重。
他是不肯再提起?金刀一事,每每言及,不像是被刺痛,而?是像是被戳穿一般不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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