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跪倒在火堆里,徒手扒开火里深厚的灰烬,双手捧起一抔混着红纸的黑土。
哪里还有一丝魂魄的踪迹。
“去叫人!”
顾昔潮回首,不知是不是被烟火熏染,一双黑眸红得像是要滴血,声音嘶哑,几近是朝人吼道:
“赵羡在何处?给我找来!快!”
将军素来沉毅稳重?,如坚冰不摧。没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浑身的杀气像是烈焰熊熊地灼烧过来,如同焚尽一切的炼狱之火。
骆雄等亲卫赶了过来,簇拥在他身旁,全是无措,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数日前,将军方从歧山部归来,就叫人疾行?去崂山找敬山道人。可就算快马加鞭,崂山到此地最快也得半月,才不过三日,将军怎么?突然催起来了。
他们对?视一眼,面对?极为陌生的将军,硬着头皮地回道:
“赵羡还在路上,不可能这么?快……”
“砰——”
顾昔潮忽然拔刀,一刀劈裂了围在篝火边的木桩。顷刻间,整座高大的篝火坍塌四散,压不住震天的怒意?。
“唉——”
空寂的雪地里,漫散的烟尘中,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恍若幻觉。
顾昔潮身形凝滞,缓慢地回头望去。
篝火上还在升腾的重?重?烟气之间,一缕暗白?色的裙摆从中流泻下来,随风轻轻摇曳。
像是一缕魂魄的幽影。
一头云鬓散落,未绾发髻,不饰珠玉。身上是死时那一袭单薄的寡白?素衣,堪堪盖住脚趾,袖上襟口还留有残存的血迹。
音容如昨。
顾昔潮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他一动,眼前的幻象便?会湮灭无痕。
风雪漫天,清寂的人世间,那缕孤魂缓缓飘向他,在他面前摊开透明的掌心,轻声问道:
“顾昔潮,我的春山桃呢?”
这才想起,方才是去为她折花了。
他浑浑噩噩,不由自主地摊开掌心,方才摘的那枝桃花,已?被他揉皱了。
她看到了,面露惋惜之色,又?叹息道:
“哎,可是我走不动了。”
“上来。”他听到自己道。
就像很多年前,那个?少年在树上对?要摘花的少女说道。
起初,锦衣玉袍的少年身长玉立,举止风流,把头一扬,轻蔑地道:
“沈十一,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堂堂顾家九郎,怎会爬人墙头,就为摘一朵花?”
后来,他撩起镶绣流云金纹的袍角系在蹀躞革带里,任由树底下小小的人儿踩着他名贵的蜀锦,肩头酸胀得不行?,还要听颐指气使地使唤他:
“顾九,再?往高点。”
“不对?,再?往右一些,哎,就差一点了……”
一旦折下她想要的花,就跑远了。他追过去喊道:
“下不为例了。君子爱花,赏之有道。照你这种?赏花法,明年这棵花树都要被你薅秃了。”
“要你管……”
再?后来,少女长高了些,不再?梳双环髻,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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