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的笑容,大掌一拍,连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十一自小性子直,不知变通,怕是不懂你家?郎君的心思……”
他?笑中带泪,长舒出一口气,道:
“我知道,九郎是个好?郎君,将十一托付给他?,我放心了,自此没有遗憾了。”
大难临头,生?死当前,两人在夜风里相视一笑。
沈霆川抚掌道:
“今日无酒,不能尽兴。来日再有相逢之时,我必要与?君,共饮一杯。”
顾辞山从容笑道: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定赴此约。”
翌日,沈霆川率军投降,亲开城门,迎北狄军入城。
顾辞山在北狄兵呐喊叫好?声中,用沈霆川赠予的那把长刀,亲手砍下了挚友的头颅。
自此,一个忠骨成灰,万罪加身,一个陷入无间,万劫不复。
……
下雨了。又是一场春雨。
刺荆岭的大雾被落雨冲散。晨曦的光从山岭层云之间,透出澄亮的光来。
明河公主十五年间在牙帐对大魏战俘还有云州百姓颇有照拂,虽然?这照拂来自顾辞山的手笔,但此时也?没有人折辱她的尸身。
还有不知何人,为?她盖上了一件披风,一同随军带走。
大魏军的马匹有的中箭死去,被长刀砍杀,最后几匹也?是力?竭,倒地不动了。
顾昔潮背着无法行走的顾辞山,一步一步往朔州走去。
十五年身子健朗,力?壮如牛的大哥,骨肉仿佛早已枯朽,轻如一片灰烬。
顾辞山将当年尘封的往事一字一句说?完,低喘了一口气,道:
“我不知,后来沈家?如何?”
雨水淅沥,地面泥泞,顾昔潮脚步沉重,低声道:
“十年前,陛下昭告天下,沈氏一门通敌叛国,以叛军论处。”
“果然?如此。”
顾辞山闭了闭眼。他?这些年最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云州陷落,败军惨案,必要有人背负。既是帝王心术,亦是稳定社稷民心。
他?睁开了眼,黯淡的眸光透过雨雾,骤然?变得锐利难当:
“我愧对沈家?,叛国投降之人,只在我一人,不该让沈家?父子承受这等?污名。”
“九郎,你替我手拟一份奏疏,呈上御前。就说?……”
“陇山顾氏顾辞山,淳平十九年,先是畏战不出,后贪生?怕死,投敌卖国,诛杀同袍,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所有罪责,皆在我一人。”
“大哥!……”
顾昔潮喉头哽住,猛地摇头。
“那一年,本该在陇山卫领兵的是我。是你代了我,陇山卫中当年的兵录,甚至御前的折子,均是记载在册,都还是我的名字……”
顾辞山却?笑着,拂去他?肩头的落雨,道:
“做大哥的,没有什么不能为?弟弟担待的。你就不要和大哥争了。”
“大哥,可是我……”顾昔潮抿紧了薄唇。
“什么都不必说?了。你就是我阿弟。”顾辞山制止了他?,像是累极了,头倒在他?肩头。
幼时,阿弟伏在大哥背上,今日,大哥靠着阿弟肩头。
眼帘的罅隙里,顾辞山看到他?乌黑的鬓边银丝缕缕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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