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他所谋皆成?,便一心求死。”
“你,成全了他。”
沈家十一娘是何等心思剔透。
今日铁勒鸢毒发身死,顾辞山虽未动武血气?上涌而暴毙,可即便不死,余生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再加上双腿残废多年,他怎会愿意继续苟活。
天之?骄子,心气?甚高,至此不肯踏入朔州,再见旧部?。
唯有一死。
顾昔潮点了?点头,身形前倾一晃,摇摇欲坠。
一双纤细的臂弯上前揽住了?他,素手轻柔地拍了?拍他微微在颤的脊背。
只需她一来,他那一股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的戾气?好像平息了?下?去。
顾昔潮一怔,侧首看到烛光里,她柔软的青丝贴着他的侧脸随风拂动,与他斑白的鬓发缠在一起。
于是,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缓慢地抬起,小心翼翼地拥住了?她。
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怀抱虽然冰冷不是活人,柔弱无比,却蓄着力?,没让他跌落下?去。
足够了?。顾昔潮在心中对自己道。只这一次的相拥,足够了?。
他唇角微微一扯,自嘲一笑。
下?一瞬,顾昔潮闭了?眼,断然抽身。
他牵过她的手,红线随着他走动而摇摆,她一滞,任由他带着,一同坐在了?榻上。
顾昔潮空荡荡的双眸盯着来回摇曳的帐幔,声音干涩:
“我大哥一生清正,虽曾投敌,但历经艰难,我不能让他在死后再添恶名。”
“顾家大郎是战死在了?十五年前,埋骨刺荆岭,死时光明磊落,一生为大魏死而后已。”
“那个北狄驸马,你我从未见过。”
帐幔停止晃动,空气?恍若凝滞。
指间?紧扣的手被?一根一根地掰开。他没有使力?,任由她的手从掌中抽走。
在她冰凉无措的目光里,顾昔潮直直看着她,顿了?足有一刻,最后一字一句地道:
“沈氏旧案,止在今日。”
这一句,沈今鸾愕然呆住,浑身如被?雨水浇头,彻骨寒凉。
顾昔潮言下?之?意,她已彻底明了?了?。
他不打算为沈氏和北疆军翻案了?。
沈今鸾张了?张口,想要指责他不守诺言。他明明在早前答应了?她的啊。
可她意识过来,他到底是顾家的顾昔潮。
再重启旧案,对死去的顾辞山来说,无非是再掀起剧痛之?下?的伤疤。
哪怕一生殚精竭虑,为国为民,可他到底委身敌国公?主,投降叛国。一旦旧案重提,所有的事?终将都要被?搬到明面上来。
众口铄金,会毫不留情指摘他。史书工笔,积毁销骨,将他所羞恶之?事?,流传后世。
一个人死了?,孰是孰非,盖棺定论。为何这世上要有尊谥恶谥,就是因为名声紧要,要以此震慑还活着的人,不可失节。
一旦失了?节,大错铸成?,就回不了?头了?。
由是,对于顾辞山而言,最好的结局便是在十五年前战死北疆。
由是,最是敬爱大哥的顾昔潮,为他定下?了?这个最好的结局。
沈今鸾心如绞痛。
恨死去的顾辞山,恨不讲信义的顾昔潮。
更痛恨,自己的天真。
天真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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