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大魏夺回云州,劳苦功高……”
陇山卫中到底有跟随顾昔潮数十?年的将士,心存不忍。元泓直接如此对?待忠臣良将,并非明君所为,会引人非议。
元泓眉峰微动,似是已有预料。
“顾慎之,顾都尉是吧。你可有疑虑?”
“末将不敢。”那名为顾昔潮说话的顾家将领头颅垂得更低。
元泓静静地凝视着他?,手?掌下扣着的一本奏折,拇指摩挲,道?:
“半月前,顾昔潮已认罪伏法,自认为云州旧案唯一罪臣。”
“今日之死,是他?自己求来的。”
此言一出,满座骇然。
沈今鸾缓缓地望向案头,那一本顾昔潮先前呈上御前的奏本。
一个时辰前,她没能翻看细看。
此时此刻,元泓已将奏本打开,对?着犹疑不定的陇山卫将士,念道?:
“顾大将军,自称罪臣,上奏言明,淳平十?九年,云州陷落,北疆军兵败,全是他?一人之过。”
“当年他?是陇山卫领兵主将,却?为了一己私欲,背弃沈顾两家,未曾驰援沈氏的北疆军和顾辞山,以致于北疆军在云州全军覆没。”
“北疆军并未叛国?。有罪之人,唯他?一人尔。”
“他?战死后,朕便下诏,为沈氏平反。”
君王金口玉言,一字一句,如同敲打进她的三魂七魄里。
沈今鸾的魂魄在夜风中颤抖不止。
她已全然明白了。
元泓为何忽然为北疆军平反?
因?为,他?这一步棋,内除功臣,外收兵权,一石二鸟。
顾昔潮夺取云州的赫赫战功,功高震主,怎会为君王所容。当年北疆军的罪名,安在他?身上,正?好抹杀一切军功,顺理成章收回陇山卫的兵权。
元泓来北疆,不是为了督战,是为了顾家的兵权,布局多?年,开始收网了。
而顾昔潮,他?在出征前已向元泓呈上了认罪的奏本,用自己的身后名,换得皇帝为北疆军的平反。
最后一块碎片拼凑起来,顾昔潮所有的谋划终于展露在眼前。
沈今鸾闭了闭眼。无尽的悲哀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束缚其中。
顾昔潮不忍顾辞山的名誉有损一丝一毫,也不愿沈氏和她含冤一世。
唯有他?,不是顾家的血脉,由他?一人担下所有骂名和罪责,既摘除了顾家的罪孽,也保全了沈氏忠烈之名。
只?能这样两全。
这个顾九啊,又痴又傻又疯。
他?连自己的死都算计进去了。
沈今鸾做了鬼,早就没有眼泪,可周身像是被无边无际的泪海灌涌,一片咸涩的酸楚,铺天盖地,将她一点一点淹没。
柜中藏了十?年的春山桃也好,她寻不到他?供奉的香火也罢。她都已无心去计较去证实了。
这个傻子顾九,数十?年的心意,昭然明了,皎如日月。
官驿里一丛丛的火杖点亮了她清光熠熠的眸子,模糊了她的视线。
沈今鸾抿紧了发颤的唇,哭着哭着笑了,笑着笑着又无声地哭。
今时今日,她唯有一念。
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
夜里静悄悄,春雨的积水自屋檐漏下,滴滴答答。
贺三郎蹲守在驿站羌人的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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