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院落里很舒服。
陈天星看着天边的星光说:“爸爸妈妈,这里的星星,跟边疆的星星不一样哎,这里没有流星。”
杨秋瑾点头:“是不大一样,我们这里是盆地,很少见流星。不过这里比边疆好玩,听见青蛙和虫子的叫声了吗?你哥哥小的时候,你爸爸在边疆当兵没回来,家里揭不开锅,你哥哥吵着要吃肉,妈妈就大晚上的点一盏马灯,带着你哥哥,去田地照黄鳝,捉青蛙,还抓蚂蚱,抓回来后改善家里的伙食。”
陈胜青听到这番话,猛地转头看向杨秋瑾,深邃的眼眸唰地一下红了,如鲠在喉,“秋瑾......”
他竟然不知道,她带着孩子,还有如此艰难的时刻。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杨秋瑾拍着他的手背说,“那时候爸去世,妈又生病了,家里的钱基本都花光,我当会计的工资还没发下来,你的津贴也没邮寄回来,就半个月,家里揭不开锅,很快就过去了。”
即便如此,陈胜青心理还是很不好受,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天佑察觉到父亲的情绪不对,站起身来说:“妹妹,你想抓青蛙黄鳝,想尝尝蚂蚱和它们的滋味吗?”
“想!”陈天星眼睛一亮,马上点头。
“那我去拿口袋和灯,我们一起去。”
兄妹俩拎着手电筒,提着一个桶,嘻嘻哈哈地往村外的水田去了。
李秀娥坐了几天几夜的车,累得慌,坐了一会儿,就回屋里睡觉去了。
院子里就剩杨秋瑾跟陈胜青,杨秋瑾摇着蒲扇说:“在想什么呢,半天都不说话。”
院子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陈胜青抬头,看着她依然娇美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才说:“秋瑾,对不起。”
杨秋瑾心里明白他在想什么,伸手指着没关的院门口说:“那七年里,一到农闲或者晚上,我就坐在门口的位置,裁衣做针线活,村里人都以为是我泼辣,坐在门口做针线活就是想跟二嫂,或者村里不长眼的人吵架,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坐在门口,是在等你。”
她说到这里,眼眶也忍不住红了起来,哽咽道:“那时候他们都说你提干了,当上军官也不回来,是打算不要我和孩子了。我们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感情,我生孩子难产,公公去世你都没有回来,我心里又恨你又怨你,想着你不愿意跟我过日子,干嘛不回来跟我离婚,大家都落个干净痛快。
我在门口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回来,但凡有个长得像你一点的人,或者身高身形像你的,我都会激动的站起来,可是每每都落空。所以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不会替那七年的我原谅你,因为你是真的对不起我。”
她说到这里,眼泪滚下来,哭着说:“可我又真恨不起你来,我知道你不回来,是为了国家,为了完成部队任务,并不是有意冷落我和孩子。即便后来,你加倍对我和孩子好,我也很幸福,但那七年,终究是我心中无法抹去的痛楚,也是我无法抹去的回忆。
我为什么非要带着你孩子回老家一趟,非要在这里住几晚,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如今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无论发什么事情,只要你不背叛我,我绝不会抛下你,你不要再吃那些飞醋,我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老吃醋,我心里不得劲儿。”
陈胜青凝望着她,无数记忆和画面涌上心头。
他在洞房夜之时,没看到杨秋瑾眼里的娇羞和欣喜,只有委屈和生气,他便以为她不喜欢他,义无反顾地参军,拼着老命做最危险的任务。
当他在冰雪之中,顶着能冻死人的低温和高海拔气候守哨,当他穿过边疆冰冷的河水,身上挂满数以万计的蚊虫、水蛭,全身痒得生不如死,当他跟随特战队的战友们,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中,一次又一次的血肉相博,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穿透他的胸膛,当他在苏国当间谍,如履薄冰,次次陷入陷阱,命悬一线之时,他没有任何退缩,只想多赚钱津贴,邮寄回家,让父母,让她和孩子,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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