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焰心下了然,搁下筷子随手扯了纸巾擦嘴,“这么客气做什么?秦家与傅家虽然不是世交,但好歹都是在燕城做生意的。我和秦霄没见过几面,但交过几次手,也合作过几回,算对手也算是朋友。再怎么也不至于与我如此生分吧?”他胳膊横在桌上,突然凑近了些,“还是说,江管家在心虚什么?”
这话一出,江一眠虽面上不显,其实心里有些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承焰就这样近距离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看他漂亮的眉眼,沾了汤汁的唇,小山峰一样微微滚动的喉结。
那一刻傅承焰突然觉得,江一眠与这窗外披着金色日光的低矮屋檐浑然一景,若此刻从这角度将他拍下来,定是一幅惹人珍藏的旷世名画。起码对他傅承焰来说,是这样的。
傅承焰看人一向通透,但他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美人。他感兴趣的人,从来都是聊几句就能了解对方的欲。望,少有摸不准的。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容易一眼见底。
可江一眠是个例外,他似乎没有欲。望。从上次电梯里的匆匆一面,到今天近距离的察言观色,傅承焰都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岁月感,他的温柔里似乎隐隐透着千帆过尽的淡泊与沉稳,周身的恬静气质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就像这老巷子里的金色日光,身处闹市也永远温柔安静无声流淌,即使偶尔局促也显得十分得体,总是自成一景,令人着迷。
空气短暂地凝滞后,江一眠略显僵硬地搁下筷子。
“我……”他有些焦急起来,想解释。
看着一直温柔安静的小美人此刻终于有了细微的情绪起伏,傅承焰突然笑起来,“好了好了,我逗你的。”
他身子后仰随意靠在椅背上,拉开一个让江一眠稍微舒适些的距离,“立场不同,防备无可厚非。江管家一心为秦家,不愿与我亲近,也是理所当然。”
江一眠松了口气。
“快吃吧,一会儿面凉了。”
傅承焰说完这句以后,两人便没再说话,他就那样看着江一眠静静地吃面,享受一般眯起双眼。
江一眠吃好后,傅承焰到柜台结账。
“傅先生……”
知道他要说什么,傅承焰笑着打断他,“过分客气,可就不礼貌了啊。”
江一眠只能笑笑,安静站在他身旁,看着他付钱。
临走前,傅承焰对笑呵呵的胡大刀说,“我说老胡,你这乱点鸳鸯谱的毛病,是不是得改改?”
胡大刀心领神会,得,这是傅先生看上的人。
以后再来,他可不敢再多嘴了。
出了面馆,傅承焰脱下外套搭在手上,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跟在江一眠身后。
有那么一瞬,江一眠觉得很幸福。
他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前世傅承焰也是迈着这样的步子,在身后推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傅承焰会俯下身来与坐在轮椅里的他接吻,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那几年傅承焰生日当天,高兴的人其实不止他一个。
只是江一眠从未说出口。
或者说,当时的江一眠并不觉得这就是喜欢。
前世,江一眠身有残疾,心里也阴郁。一开始不爱傅承焰时,他可以和傅承焰做所有爱人之间会做的事。可越到后面,他越来越排斥傅承焰碰自己,觉得自己残缺丑陋阴暗晦气,根本就配不上傅承焰的好。
直到烈火灼身,他才后悔,在那些总是争吵的日子里,他但凡冷静下来一次,看一看自己的心,也不至于在两人死前都没对傅承焰的爱意作出回应。
“其实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刚才说送你,也就是顺路的事儿。”傅承焰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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