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另一手再将金铃用力压紧。
但被止住的只有金铃的声音。
乌黑蛱蝶的扇翅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越来越疾——
忽然,它大张开翅膀,停在半空,不动了。
顷刻后,随着蛱蝶无力地垂翅,小娘子双腿发软般地无站立,整个人止不住地向下滑。
少年搂着她、护着她,慢慢让她跌坐在自己的怀中,可却还是没有停手。
小娘子还在用力拉着他的手臂,可她这样轻弱的阻止并没有什么用。
没多久,她就开始大口地无声吸着气,湿着眼睛、不住地向身后的小郎君摇头。发髻上的几颗金粟宝石花钿早已慢慢滑到了她鸦色的鬓边,随着她的摇头晃动不止,在幽暗中映着缭乱的华光。
很快,塔中的落叶被捡尽了。
只在塔门附近走了几步的杂役,全然没有留意到幽塔深处的那点轻微的窸窣。
他将落叶丢进竹筐,随后便拿起了锁。
穿着钉铁的塔门被重重拖着关合落锁,原本照进塔中的大片昏光、混着空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和杂役的身影一起,一丝丝地在塔中消失。
直到最后,阿柿也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一直等待着她出声、等着她将寺中杂役引来的少年,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恨。
可他也感受到了喜,感受到了怒,感受到了忧、惧、爱、欲。人间的七情,同时绞在少年的体内,死死纠缠,撕扯不开。
他垂着殷红到发艳的眼角,看着还在向他摇头的小娘子:“这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只要你说不要、说讨厌、说你做不到给我的承诺,我就停下来。”
少年轻轻拂开小娘子脸上的发丝:“你知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一定会收回手。”
“我没有,我喜欢——”
倚靠着少年的小娘子才刚刚出声,就突然又没了声音。她无意识似的拚命摇头,胡乱地去抓他。那只一直死死压着金铃、不让它发出声音的手松了开来,抓在少年晃动手臂上的那颗腕间金铃顿时声响大作,震如急雨,毫不歇停。
小娘子仿佛一条被他捧在手中的小鱼,不停掉着眼泪,在他的掌心摆尾翻覆。
可即便她的声音只能断断续续,她却坚持地要说出她对小郎君的喜欢。
明明颤抖得厉害,她却还是迷糊了似的,一遍一遍地贴到他的耳边,说她喜欢他。
极其的。
非常的。
百般的。
喜欢他。
夹杂着水声的金铃声越来越急促,快得嘈杂,几乎要揪得人发疯。
塔里近乎全暗了,只有两扇糊死的小窗还在透进熹微的薄光。可就是那点微弱的光,却正好落在了小娘子颤动着不断弓起的鞋面,让那丛金绣的蜜蜂晃出了无数嚣杂的金色蜂影,蛰得少年的心遍是毒伤,随意一碰就会痛得浃髓沦肌。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一点办法。
一头乌丝云撒地,摇摇悬在小娘子鬓边的金粟宝石花钿还是落在了她轻轻濡湿、后仰绷紧着的雪白颈间。
金铃声终于歇了下来。
小娘子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却还是要使劲地去握住少年沾着水的指尖:“我才不会对陆小郎君说讨厌。”
发烫的肌肤还在微微地战栗,她却已经是得意的神情,像是一点也没有发现小郎君不对的情绪:“我做到了。我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我给小郎君留住了体面。我也……好舒服……”
她说着,仰脸亲了亲少年的下颌。
“我真的好喜欢陆小郎君……”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开心。
“其他谁也不行,只有陆小郎君……只有陆小郎君……”
只有陆小郎君,才能让她这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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