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耗尽了家财也不可能买得起一毫。
而眼前的人,竟为了烘手取暖,就随意用了合了阿末香的香丸,还灌进香烛里……
他耳中响如雷动,听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飘远了:“怎使得如此珍贵的香……”
小娘子扑哧笑了,似乎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
“‘贵’是贵些,,但哪里算得上‘珍’?您也知道,我家在岭南是做香业的,最出名的便是合这阿末香。这东西对旁人或许难得,但在咱们家,却是从来不缺。要说起珍贵,头一样还是姑姑所种的茉莉。我每年秋天带着大量的阿末香、千里迢迢从岭南跑到东都,说是去给姑姑分账,更多的,还是贪图她院子里的那些茉莉花。”
自称世代行商的小娘子果然能说会道,上下嘴皮子一碰,便风风火火地说了一大通。
可她说话虽急,嘴角那两个小酒凹却从她出声起就一直没有消失过,整个人热乎极了,都让人没办法不同她亲近。
“也不知为何,经姑姑的手所种出来的茉莉与其他的茉莉格外不同,别的都落了,她的才初开,而那半开时新鲜着摘下的素馨花,是最最适合用来加工阿末香的。便是过上几百年,那香气都不会损去半分。但姑姑对她种出的花草总是宝贵得不行,每回我都得求上好一阵子,才能从她那儿求到几株,比阿末香本身可要难得多了……”
第141章
141
如此东东西西地闲聊了一会儿,章大郎没多久就将小娘子的家世几乎摸透了。
此时的他可谓是追悔莫及。
两月前,多年没有归过一次家的章铎夫妻驾着个破驴车就回了河东,说是带回了全部的家当,可不仅没有仆从侍奉在侧,拿下来的行囊也是空空,那看着沉甸甸的驴车里就只有几盆花草枯木。
穿着的是陈布旧衣,袍子里絮的绵只有薄薄一层,摸遍全身拿不出几个银钱,回来没几日却说要辞官留在河东,就此再不离开了,还要住在家中开个医馆,不取分毫为周围百姓义诊。
任谁看,这都是明晃晃地打算要靠家中供养了!
可是凭什么?章家如今的家业可全是靠他章大一个人赚出来的!
原本章铎到了东都、在朝廷做了官后,有不少河东的官员都曾往章家送过好处。
可章铎那边刚一知道此事,就丝毫没有顾忌地跑到圣人面前将事情交代了,害得从那之后,但凡有些官职的人家都将章家视为蛇蝎,别说给好处了,就连照面都不敢打,生怕被章铎误会后再告到圣人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章铎没给他带来一点好处,到如今竟还拖家带口地回家想要让他白养,还要拿他的钱开义诊!而他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还不能在明面上表露丝毫不愿、只能拍着章铎的肩膀哈哈笑着地让他放心、告诉他”只管去做、一切都有长兄在“,不然就是不知感恩……
这要他怎么能情愿!
可未曾想,他一直以为娘家人早就死光的章铎妻子,竟出自岭南“家富日飨如封君”制香人家。
难怪章铎回来时只带了一驴车的花草。
因为只要养着那些盆子里的花,每年都有妻子娘家的侄女给他们源源不断地送钱!
越想,章大郎目中的悔意越要掩不住。
很快,他便按捺不住地又对着这弟媳家的侄女套起话来。
好在她爱说爱笑、快人快语,又对他没什么提防,没多久就叫他弄清楚了。
原来,这小娘子是昨日才刚到河东的,舟车劳顿的疲惫劲儿还未全消去,便立马重视礼节地来章家为逝者上香了。
“……今日来上香,的确是我自作主张了。姑姑、姑父心疼我路上劳累,要我先在家中先多歇几日,可我心中不安,到了今早,实在等不了了,可偏偏他们又都不在家,我不想误了合适上香的时辰,便独自出了门……”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