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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己面露出了有口难开的样子,也从不相问。

直到太孙为这事攒眉蹙额了好几日、终于求问到了她这里,她才一脸为难地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可以让她的胞弟来画。

陆云门的画,自然也能称得上“很不得了”。解了燃眉之急,太孙对她连声道谢道好、信任更加,她也自信不会有差池地给远在长安的陆云门写了信。

可接连数日,音信杳然。

眼看离戌儿百日宴越来越近,她只能一封又一封地写、命人奔马疾驰送到陆云门的院子,此后虽有回音却是在推三阻四,最后还是靠着她不断死告活央、窝火得口舌都快生了疮,才终于在百日宴的两日前看到了那幅百子图。

未曾想,那丁画匠是因行事张狂得罪了人而遭了诬告,很快便洗清冤屈、从牢里出来了。

而福祸相依,女皇听闻此事,倒对他生了好奇,不仅看了他的丹青,赞他妙手,还将他叫进了宫中、与他对酒论画,使他的名声更显了。

而那个时候,戌儿的百日宴才刚过三日。

太孙自从听说了这事后,便马上开始“若是——”、“若是——”地扼腕憾叹个不停。她为他解困的用心,再也没有被他提起过。

可以说,与这百子图有关的里里外外,就没有一样让她顺心。

陆扶光以为她能记得《百童嬉戏图》里的一角。

她怎么可能记得?

别说去看去记了,她连想都不愿想起来。

不管是丁画匠画的还是陆云门画的,都只会让她觉得心烦。

正因如此,她从未对外说过这事里的曲折,便是陆云门也不知道。

陆扶光要是能说对,那才是件吓人事。

让她在意的,是陆扶光说出来的“错”。

那位小郡主信誓旦旦地说,先皇题字赐下的那幅《百子嬉春图》,在太子西迁的途中,被毁了……

太孙第一次同她说起丁画匠的百子图时,她自然也记起了那幅《百子嬉春图》。可听到她问那幅画的所在,太孙却有些不乐意,最后也没有答她。

但太孙一向如此。

当心思全在新得的画儿上时,他便只想听人夸这幅画,其余的话都只会让他觉得扫兴。

所以她当时也没有多想。

可这会儿,听完小郡主如此正经地提起那幅画被毁,她却越想、越跼蹐不安。

太孙与丁画匠那张百子图的事,即便被女皇知道了,不过笑一句蠢如豕、再笑一句怯如鼠,最多不过丢些脸面。

但如果陆扶光说的是真的,太子在西迁时,将先皇拖着病体为太孙题字的那幅画毁了,光是不孝和不敬这两座言山,便能压断太子的脊梁。

更何况,西迁途中!

说是西迁,但纵使如今无人敢再提,世人也都知晓,太子当年是因遭女皇忌惮、被发配去了那西边的苦寒之地。

路途遥远艰难,时节天寒地冻,常常堕指裂肤,心中难免愤懑有怨,恨上了女皇,也恨上了将女皇立为皇后的先皇……

当年酷吏横行时,陆品月正是陆扶光这般的年纪。虽然燕郡王府没有受到分毫波及,但她却从中看得分明,只要合乎女皇的心意,砂砾重的错便可以被说成泰山重。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道与理。

说是“道”,写做“权”。

说是“理”,不过“势”而已。

从那时起,她就迷上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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