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背部都在不自然的紧绷挺直,双手不断的一下下握拳捏紧,
眼神却冷漠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又像是在强压着一股极致的忍耐,就好似冰层之下的暗流涌动,这样的视线透过单面玻璃。
落在被手铐禁锢的郝军身上。
董昱盯着那张充满害怕、短短须臾间就被冷汗浸透的脸,却一言不发,哪怕在场所有刑警以及郝军,都会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抓住刚那句失误的话,切中要害。
沉寂的审讯室,记录员都紧张地吞了下口水,他抬头看着自家中队长许久,也琢磨不出头绪。
“那些钱。”终于董昱吐出一句话:“应该物归原主。”
分明没有揭破郝军那句失误的话,却好似被触动了他某个神经敏感,压倒最后一点防线般疯了嘶吼:
“!@#¥%!……凭什么!李芳是我妈!为什么给凌弈,那小子算什么!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那些钱,三十万啊!都应该是我的,”
几乎是同时,凌弈捏紧的双拳松开了,垂着头把脸埋在手心,肩膀微微抖动,片刻后,他听见蓝牙耳机里传来董昱严厉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那些钱有多少?你又是怎么知道,李芳要把钱给凌弈的?”
“那么早就坦白杀人动机,是希望得到死缓吗?”
凌弈缓缓起身,无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其实他也不知道董昱后面要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心跳开始有些乱,某种奇怪的情绪在一点点冒泡,呼吸都开始有些沉重。
单面玻璃隐约映出他罕见慌张的面容。
观察室所有的人都盯着郝军溃败的模样,等待着这位中队长说出最后的‘宣判’…
“你那么怕死。”董昱声色俱厉:“却无视别人的生命,十五年前的阮秋瓷,因为揭穿了你伪装的案件假象,让你的罪行公之于众,所以你就挟持她的儿子,威胁她,就让武庆市失去了一位那么优秀的法医。”
“但是,我今天站在南城分局的审讯室,告诉你!让你罪行败露的人…”
董昱一边说话,一边移动站位,最后把身体紧贴着那扇单面玻璃,声音清晰又响亮:
“依旧还是那位,被你害死的阮秋瓷法医!”
话音落下,董昱像是故意停了两秒,随后才继续开口,一字一顿喊道:
“——你这个杀人犯!”
在这场审讯宣判里,没有人知道后面这段话真正的含义是什么,观察室的刑警,以及记录员敲打出的口供记录,最后封卷宗、提交,所有人都会默认这位中队长是在说郝军杀了李芳。
只有凌弈和董昱知道。
只有他们两个....
才能明白在审讯室里,无数刑警在职期间经常能听见的几个字。
对凌弈有着怎样的意义,多重的份量。
哪怕他多次认真的告知过董昱自己真的走出来了,释怀了,不用再担心自己了。
但此刻,15年后的今天,能在南城分局的审讯室听到这段话,这段由刑侦支队的中队长,不知何时秘密策划好,字斟句酌说出的每一个字。
对凌弈而言,都是那么珍重又特别。
这份董昱精心准备送出的‘特殊礼物’,悄无声息地抚平了15个季节轮回里每一道细微且脆弱的伤口,又如音符般游走于南城分局,抚过每扇亮着光的窗户,一路漂浮停落在那栋法医部大楼。
最终全部都消散在岁月的长歌中——
审讯室里,郝军在招供,如何发现公证书草稿,掐住李芳脖子,发现死了后丢到河里的....准备拿走存款...
刑警推门而入把郝军带走,董昱正在和记录员交代一些事情,结束后准备去观察室找凌弈,他刚走出门口,脚步一顿问:“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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