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种满了整座山头。
那个冬天雪一直在下,可是在曼陀沙华种满整座山头的第八天,艳红如血的曼陀沙华在雪里全都盛开,宛如雪中红梅。
也仿若……雪中血海。
血红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白色的雪花落下,沾在花瓣上,衬得曼陀沙华愈加的艳丽鲜红。
望着眼前的这片血色,顾辞念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手狠狠的揪住,疼的他呼吸一窒。
玉淮星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天,从他身下渗出的血也是这般的鲜红,落下的雪花也是这样的纯白。
朝着盛开着的曼陀沙华走去,他的心脏像是被带毒刺的藤蔓缠绕,每走一步藤蔓就勒紧一分,尖锐的毒刺狠狠的扎入柔软的血肉,疼的他呼吸都艰难。
站在这片血色里,他摘了一朵曼陀沙华,拿着花的手颤抖着,一道道青筋狰狞地在小臂肌肉和手背上浮现。
他哑着嗓音说道:“玉淮星,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许……”
躺在血色的花海里,当时玉淮星在他怀里安静的闭上眼睛那一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看着扬扬飘落的雪花,他心脏疼的眼眶泛红。
雪花落在他脸上,随之很快融化,渗凉的触感转瞬即逝,但却透过皮肤传至心脏,化为尖利的刀刃,狠狠的剜着他的心脏。
当时玉淮星躺在血泊里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
在看着雪花缓缓飘落下的那一刻,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又是在对谁笑呢?
寒冷的冬风刮过,却吹不散他心底崩溃的疼痛。
“顾辞念……”靠在顾辞念怀里,玉淮星攥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在我死后,你是怎么过的?”
在曾经的梦里,他看见顾辞念守着冰棺里他的尸体,血色的曼陀沙华开满了整座山头。
在那座冰城里,男人的眼底布满血丝,凌厉的眼眸染着暴戾,浑身都散发着可怕渗人的气息。
他不知道顾辞念守着他的尸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座山上的钟声和在风中摇曳的曼陀沙华开了多少个盛夏。
怎么过的?顾辞念呼吸沉重,回想起上辈子的那两年他心脏宛如被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割划,一点一点的插入心脏深处。
栽种了满山的曼陀沙华后,看着盛开了整座山头的血色花朵,他找寻了各种召唤亡灵的方法,不知道找了多久,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
只是这种方法没人试过,也没人敢试。
传说中午夜的钟声能把自己的思念传达给想传达的人,他便在开满曼陀沙华的山上建了一座庙宇。
按照古书的记载,那座庙宇点燃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支蜡烛,那些蜡烛照亮了整座庙宇,彻夜不熄。
午夜的钟声准时响起,满山的曼陀沙华在哀鸣的钟声中随风摇曳,宛如一片翻腾海浪的血海。
在冰城里,到处弥漫着寒冷的气息,仿佛一切都不再具有生机,唯有玉淮星躺着的冰棺的前面上方亮着一抹赤红的光。
在那里,一直燃着一盏灯。
这盏灯从点燃之日起就没有熄灭过。
烛光轻微摇曳,散发着的光是赤红色的,宛如染过血一般,烛光映照,洒在了玉淮星白皙精致的脸上。
倒是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映出了一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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