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南屏只好到窗户底下,喊一声红叶的名字,红叶在里面疼的满头大汗,还不到生的时候,低低应了一声。他没听见,提高声音又喊,乔氏笑着答“行了大展兄弟,你媳妇好着呢,明天这时候包你抱上胖娃娃。”
众人都笑,展南屏讪讪地,回到父亲和弟弟的外院,不一会儿,拿了个帕子裹着什么过来:“五十年的人参,她若是撑不住,切一片含在舌头底下。”
其实红叶远远不到“撑不住”的时候,听到这话,浑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到了半夜,她又累又疲,阵痛一波波没有尽头,米氏送来一片人参,她压在舌头底下,心里甜丝丝的。
第二天日头东升,婴儿哭声响彻在院落上空。
在院子里徘徊一整夜的展南屏大汗淋漓地,几乎站不住:女人生孩子是鬼门关,他有一个要好的护卫兄弟,和媳妇青梅竹马,感情很好。谁曾想,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死了,孩子也没活下来,护卫兄弟想不开,离开伯爵府浪迹天涯去了。
他扶着石榴树缓了缓,深深呼吸,一个箭步跃上台阶。
“是个儿子。”米氏喜气洋洋地掀帘出来,“胖胳膊胖腿儿的,当娘的也平平安安,大展兄弟真是好福气。”
展南屏擦擦额头的汗,慢慢地有真实感了,咧开嘴,“她呢?”
“累坏了,看一眼孩子就睡过去了。”米氏挥挥手,回屋去了。“里面收拾着呢,你且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彩霞满天。
红叶迷迷糊糊醒来,身体兀自发疼,动一下就倒吸一口凉气,发觉少了些什么,一下子直起身体。
冯春梅一把把她按下去,板着脸:“乱动什么!当心以后吃苦头!”
红叶定定神,已经找到停留在自己枕边一个红红的襁褓:皱巴巴的红脸蛋,额发毛茸茸,眼睛紧闭,粉红色的嘴巴张开,像个小小的荷花骨朵。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像有一只大手,把记忆中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避子汤狠狠摔在地板....这里是新的世界,是她新的人生,原来的世界求之不得的,如今就在面前。
不止一个人劝“月子里可不能掉眼泪”,她顾不上,越哭越伤心,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
床铺动了动,一个人影伏在她身边,话语带着怜爱,又有些紧张:“哪里疼?”
是展南屏。
红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搂着展南屏脖子不放,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展南屏不太习惯现在的红叶--肚子瘪下去了,一下子陌生了--笨手笨脚地拍她背脊:“好了好了,你看,儿子好好地,像我。”
儿子不是像娘嘛?红叶百忙中想。
冯春梅哎呦一声,上来就是埋怨:“瞧瞧,瞧瞧你!有你这么当娘的吗?也不怕姑爷笑话!多大的人了!你儿子还没哭,你先哭上了!”
像是听到这句话似的,小婴儿哇地一声,像个小猫似的嚎叫起来,红叶顾不上伤感,摸一把鼻涕就忙过去细瞧,展南屏也凑过脑袋,两人不轻不重撞到一起,各自揉啊揉。
田嫂子在旁边吃完饭,刚好过来,拍手笑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孩子由冯春梅带着,在隔壁睡了,两个丫头回厢房去了,展南屏守在她身边,悄声发问:“白天为什么哭?”
那架势,不像疼的,倒像受了委屈。
红叶不知说什么好,低着头,一个劲往他怀里扎,展南屏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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