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伯爵府喜气洋洋地,人人带笑,个个恭维,孔连骁和随身护卫、小厮分开,派人给赵氏送信,和弟弟径直到父母的院子。
老伯爷见了有出息的长子十分欣慰,听他说了办差经过,再亲眼看见伤口,眼角不由自主湿了,老夫人更是老泪纵横,拉着孔连骁不肯放手。
孔连骁扶着母亲,安慰道“伤疤不在脸上,又已娶了媳妇,不怕的。”
老夫人擦擦泪,“过过我便进宫,找太后娘娘,给你换个闲差,省得哪一天真出了事,哭死也不顶用。”老伯爷叹息“妇人之见,妇人之见!”
孔连骁呵呵笑,又说:“这次多亏大展,提前到兰州城里,雇了两家镖局的人手,要不然,我怕是回不来了--爹,您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刀光剑雨的,分不清是叛军还是乱民,举目都是,我算伤的轻的,大展小展几个都挂了才
,镖师有失友善,我山了银子,厚葬了。“”
老伯爷点点头,目光中带着满意,还有些感慨,“定疆两个儿子,都是靠得住的。我已经发了话,这次跟着你出门的,个个双份赏赐,到了年底,我另有重赏。大展媳妇快生了,你叫你媳妇多赏些东西,定疆那边你不用管。”
老夫人又道:“你媳妇遭了罪,生孩子那两日,我看着都害怕。太医说徐徐调理,急不得,你好好陪着你媳妇,若是敢淘气,看我不把你腿打断~”
孔连骁连声答应,孔连捷在旁憋着笑。
父母兄弟相聚,说不完的话儿,流不完的泪,老伯爷心疼儿子,便说“你伤着,媳妇也将养身体,今晚便回去用饭吧,不必过来了;明天中午我和你娘、你弟弟到你那里,依旧叫你媳妇歇着,老二媳妇去陪你媳妇。”
老夫人用帕子擦泪,笑道:“叫你的小厨房做上回的春饼,别说,我还爱吃那一口。”
兄弟二人齐齐答应。
回去的路上,孔连捷把兄长送到院门,亲热地说:“明日爹娘给大哥接风,后日我和苏氏做东,叫了北平楼的菜,依旧送到大哥的院子,大哥想喝什么酒?我备了上好的金华酒与太白液,嫂嫂这番受了苦,大哥可要好生陪陪嫂子。”
孔连骁笑着答“还用你教”,转身回到院里,仆妇小厮齐齐矮了一截。
两个大丫鬟众星捧月般扶着赵氏站在檐下,只见她穿件宝蓝绣粉红牡丹花锦缎长袍,粉红百褶裙,只戴了两根赤金牡丹花簪子,面上涂了粉,点了唇,仍能看出面容苍白,神色憔悴,瘦骨伶仃地令人害怕--她刚刚生完孩子呀!
奶妈和几个仆妇捧着个大红襁褓,里面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孔连骁下意识扫一眼,就顾不上了--赵氏张开胳膊,像一只受了惊的白鸽,流云般扑向他怀里。
“骁郎!”她平日矜持,今天却不管不顾地,声音发着颤,“骁郎!”
孔连骁紧紧把妻子抱在怀里,胸前衣襟立刻被热泪打湿了。“珍娘!”
这个时候,另一对夫妻也团聚了。
展南屏断了一只胳膊。喏,他出现的时候,左臂打着夹板,干净纱布里透出药膏的味道,身体僵硬,行走颇为不便,红叶瞧一眼,眼泪就下来了。
“没事,没事。”展南屏对她的大肚子满是敬畏,也有些诧异,“怎么还没生啊?我还以为,我在路上你就生了呢。”
欢喜、后怕和自豪像初夏不期而至的蒙蒙细雨,把红叶整个人打湿了。丈夫活下来了,虽然伤病满身、狼狈不堪,却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原来的世界亦或上一世,只存活在别人只言片语中的“大展护卫”这一回活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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