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乱跑啊。”骆枳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那块玻璃,用自己听不见的气音训它,“你是我的家,不知道吗?”
玻璃多半是知错了,老老实实躺在他掌心,又不顶嘴。
骆枳满意地闭上眼歇了一会儿,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凶过了头,睁开眼睛,好声好气地软着嗓子道歉。
“知道错啦,不该耍脾气。”骆枳小声商量,“还让我回家吧?”
玻璃一定是心软了。
骆枳不管,反正这也是他自娱自乐给自己编的小剧场,他是导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肯定是心软了,哪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不让他回家呢?
等到头不太晕了,骆枳就扶着床沿,慢慢尝试着撑起身。
他好期待新生活啊。
虽然还完全没有开始,但他几乎已经能想到,自己带着家自由潇洒流浪天涯了。
骆枳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两条腿,又撑了一下,这次左腿成功使上了力,但右腿还是软绵绵地一动不动。
哎呀不管了。
反正睡一觉醒了就会好的。
骆枳在心里向旅馆道了个歉,他把床上的被子一点点扯下来,又给自己拽了个枕头,裹成一团躺在地板上。
真好。
骆枳攥着那块染上自己体温的玻璃,把手藏在胸口,整个人一点点蜷起来,带着笑意满足地闭上眼睛。
月儿明,风儿静。
他好幸福啊。
第12章 船票
骆枳这一觉睡了很久。
他做了很多很多场棒到不行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云雾缭绕的山顶对着画板画日出,梦见自己坐在明月流水的桥头弹吉他,梦见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停下脚步,对着他招手和微笑。
在梦里他养了只松鼠,蹦蹦跳跳地在他肩膀头顶穿梭,很怕生,一见到人就咻地从他领口钻进去。
更多的梦是有关海的,骆枳一直都喜欢大海,那么广袤那么远,海看不见尽头,像是只要一直走就会到达另一个世界。
他像是在梦里过完了满足的一生,醒来的时候还舒服得完全不想动。
骆枳给自己喂了颗草莓味的硬糖。
酸酸甜甜的果香在舌尖绽开,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牵扯出梦里那些暖到不行的场景。画面最后定格在许多被他自己臆想出来的面孔上,他们停下脚步,伸出手摸他的头,扶着他站稳,对着他温柔地笑。
……
然后他的鼻腔遽然冲上一股从没有过的剧烈酸涩,像是经年累月的敲击终于见了成效,让他身体里的某个点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骆枳忽然觉得眼睛胀得发烫。
有那么十几分钟,骆枳忽然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就像是做梦被魇住了,又像是回到了在病房的某个时刻,骆枳毫无预兆地被切换到了很远的某个第三视角,茫然又全无知觉地旁观着自己。
在洗手池前玩水的时候,溅进眼睛里的那些透明的液体现在全大颗大颗地冒出来,根本不用管,每眨一下眼睛都会带出比之前更多的水汽。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倒在地板上,吃力地大口喘息,不止肩背和手脚,就连头发丝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和颤栗。像是被人活剐开脊背抽了筋,又像是条快要在陆地上的空气里溺毙的鱼。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身体的控制权和知觉才一并恢复,还给了骆枳。
骆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是整张脸都是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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