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皇子一脉了。
蒋家非要卷入其中,捞不着半点从龙之功不说,兴许还要大祸临头。
顾长晋的忖度不是无道理的,只和离这事他怎可擅做主张?竟敢将六邈堂彻底蒙在鼓里,连半点风声都不曾漏出。
“你是何时同容舒提起和离之事的?又是何时与她去顺天府办妥了文书?”徐馥问道。
“除夕那夜,她来书房时,侄儿同她提的。”顾长晋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姑母,您知道的,我不喜她,不愿她与我亲近,更无法做到与她同榻而眠、同屋而居。我,已隐忍到了极致。”
男人的神色的确是不耐到了极致。
徐馥一瞬不错地盯着他的脸。
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那种似乎是下一瞬便要爆发出滔天怒火的神色。
她在接回他时,他已经六岁了,大抵是因着那场火,他对她极抗拒。
徐馥很是费一番功夫方让他接纳了她,也用尽了一切心力去栽培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爆发出了两回怒火。
一次是让他杀了那只獒犬,一次是命他那自小伺候他的长随往他后背捅了一刀。
从接他回来的那日她便发现了,这孩子心善,对弱者总有一种毫无用处的怜悯。
他将来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心慈手软早晚会害了他。
为帝者,不可过于良善,也不可太过信任旁人。
当初他父亲若不是轻信旁人,又怎会落着个中毒身亡的下场?
她起过誓,定要将砚儿培养成最合格的帝皇,替他父亲夺回那个位置的。
她以为这些年,他的性子已经沉了下来,不再像从前那般拧,也不会再让自己的情绪坏事。
不曾想,容舒竟会让他产生这般大的恶感。
然而他对容舒的这些恶感,却又让徐馥内心产生一丝诡异的甚至扭曲的快意。
这点快意一点一点压过了原先的怒火。
安嬷嬷说得对,砚儿虽是那人的儿子,但在这点却不肖他。
罢了,她不能再与他起冲突。
若不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分又要消磨掉。
总归容舒离开顾家,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徐馥渐渐收起怒容,叹道:“我既是安排了容舒嫁你,自是会考虑到这些。你根本不必担心容家或者蒋家会连累你,只你既然这般不喜容舒,姑母也不勉强你。只是,砚儿——”
徐馥微微一顿,乌黑的瞳眸定定望着顾长晋,唇角牵起一枚浅笑,道:“下不为例。再有下回,姑母可就不能饶你了。”
……
六邈堂发生的这番对话,容舒自是不知。
顾长晋一走,她便将张妈妈几人唤进屋子,对她们道:“明儿一早我们便回鸣鹿院。”
张妈妈瞪大了眼:“姑娘才刚回来梧桐巷,怎地又要走了?”
不止张妈妈,盈月、盈雀也一脸不赞同,“您明儿去鸣鹿院,夫人指不定连门都不给您开。”
容舒怀里那封和离文书还热着呢,手都探向怀里要将和离书拿出来给张妈妈几人看。
只这事一说出去,她今晚怕是要不得眠,她还得要养精蓄锐攒点儿精力去哄阿娘的。
遂收回了手,笑笑道:“总之明儿到了鸣鹿院你们就知晓为何了。”
夜里熄了灯,容舒却怎么都睡不着,跟块翻来覆去的烙饼似的。
索性便点了灯,撩开幔帐,坐在榻上细细看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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