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姑娘,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柔软。
嘉佑帝复又看向容舒,问道:“谁的命?”
容舒不疾不徐道:“是民女的命,民女出生在嘉佑二年四月初六的那条命。”
那是出生在嘉佑二年四月初六的小公主的命,是出生就被生母舍弃,之后又死在了嘉佑二十三年秋的命。
嘉佑帝道:“那你现下的命,又是谁人的命?”
“是沈舒的命,沈舒出生在嘉佑二年七月十五。”
容舒不卑不亢道,她的这条命,前二十年,是阿娘给的,而往后的每一年,是顾允直换来的。
是以,她如今只是沈舒。
只是前世今生,他们欠她的那条命,必须要还她。
嘉佑帝沉默。
她自称民女,她说她姓沈,她要讨回那条出生在四月初六的命。
这姑娘,今日入宫不是为了认亲,也不打算认祖归宗,更没打算质问他们、痛斥他们。
她只是平静地、决绝地要讨回一条命。
至于讨回去的这条命要做何用,嘉佑帝如何猜不到?
“你是要朕还你一命,好救太子?”
“是,民女的命是太子救的,民女想要还太子一命。”容舒说着,双手高举于额,拜了一个大礼,接着抬起头,目光坚毅地与嘉佑帝对视,一字一句道:“还请皇上还沈舒一命!”
嘉佑帝望着她这双与戚甄如出一辙的眸子,竟然十分不合时宜地想着,她这性子瞧着软,实则烈。
这点不似他,也不似戚甄,大抵是随了她那养母。
他轻“唔”了声:“朕明白了,朕,会给你一个交待。你先到偏殿去,朕与太子还有话要说。”
说着便唤了一声“汪德海”。
汪德海颠颠地躬身入殿,“沈姑娘请随咱家来。”
容舒侧头看向顾长晋,男人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莫要担心。
容舒回他一笑,轻颔首,转身跟着汪德海出去了。
内殿很快便静了下来。
嘉佑帝也不急着说话,端起茶盏,慢悠悠吃了半盏茶,方将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扔在龙案上。
“你好大的胆子!”
顾长晋不慌不忙地作了个揖,道:“皇上恕罪。”
恕罪?
嘉佑帝望着他平淡无波的脸,冷哼一声:“你当真需要朕恕罪?你可知冒名顶替皇嗣该当何罪?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欺君之罪!”
顾长晋垂眸不语。
嘉佑帝缓缓吁出一口气:“朕已经在浮玉山寻到了萧砚的尸骨了,不日便会差人将他的尸骨运回皇陵。”
那具尸骨的的确确是萧砚的,孙白龙一眼便认出了萧砚腿骨骨裂留下的痕迹,也认出了倪焕的尸首。
也就是说,眼前这年轻人当真只是浮玉山猎户顾钧的次子!
“臣恳请皇上将萧砚的尸骨留在浮玉山。”
顾长晋抬起头,直视嘉佑帝的眼眸,“萧砚,从来不愿做萧砚,他一直希望留在浮玉山。”
六岁的萧砚,根本不愿背负父仇国恨。他喜欢浮玉山,若是有得选,他宁肯做倪叔的儿子,宁肯同他一眼,做浮玉山上一名寻常普通的小孩。
嘉佑帝静静端详着顾长晋。
眼前这年轻人,分明还是他,但他身上的气势,却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那样的气势,敛而沉,是常年累月身居高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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