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唱到杜十娘从自己的百宝箱中拿出赎身银两交给李甲时,萧皇后就会面带嘲讽道:“这世间女子啊,就是这般痴情愚蠢,自以为情深绵长,实际上只不过是男人们随口说的几句花言巧语。”
翟似锦丢掉手里的橘子皮,掰开橘子,专注地盯着戏台,突然听见身侧传来陈熠的惊诧声。
偏头一看,原来是陈慈顽皮,故意去抢了陈熠手里的橘子。
陈熠兴许也没料到,就那般任他抢走了,闹出的动静引得周围的看客都纷纷望过来。
翟似锦心中微微动容,将手中刚掰好的橘子给陈慈递过去,颔首笑道:“要吃橘子就跟我说,我给你剥。”
陈慈收下橘子,不忘回头冲陈熠嘚瑟地抛了个媚眼。
陈熠险些被气笑,但想想陈慈已经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也就由着他胡闹这一阵了。
翟似锦将他们兄弟俩的玩闹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翘了翘,重新拿个橘子剥着,剥好了就放在陈慈手边干净的瓷碟子里。
台上的杜十娘唱到,“郎君有何难言之事,频频叹息?”
这一幕,是戏中的李甲得知富商孙富愿赠他千金,可使他回家与父亲重修旧好,但条件是要把美貌的杜十娘卖给孙富做妾。
杜十娘愿意将自己卖给孙富换取千金,以求让李甲回家给父亲有个交代。
交易那日,杜十娘盛装打扮,走到船头,让李甲得到千金,随后她将自己多年来积攒下的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全部扔到江中,自己也随之跳江。
她是个刚烈女子。
她虽风尘数年,但也知人心可贵,带着万金私财和李甲归家,却错付良人,被他以千金卖出。
所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将价值连城的百宝箱尽数沉入江中,叫那李甲尽管悔不当初。
一曲戏罢,台下多数鼓掌叫好,少数唏嘘不已,约莫是觉得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大可不必,平白断送了自己半生性命。
翟似锦用帕子一下下擦着指尖被橘皮染上的颜色,微微用力了些,双手被擦得泛红。
陈熠轻淡的声音缓缓传来,“这些人都不理解杜十娘,她只是想有个安稳而已,李甲就是她认定的归宿。希望没了,她也就死了。”
翟似锦蓦地抬眸,刚好望进陈熠看过来的眼神里。那种执着和坚持,旁人或许不明白,翟似锦大抵懂的。
陈家旧仇,旁人觉得或许只是一桩案子,只是摆在廷尉署里的一道卷宗,但对于陈家来说,是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诬陷陈家的罪人如今仍在逍遥法外。
翟似锦拧着帕子,迎着陈熠的视线,轻声道:“嗯,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同样的,她也理解陈熠的想法。
正思忖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金灿灿的橘子。
陈慈将橘子递到翟似锦面前,笑嘻嘻道:“郡主,帮我剥个橘子好不好?”
翟似锦稍有一怔,旋即无奈地笑了笑,接过来继续帮他剥橘子吃。
陈熠道:“阿慈,胡闹。”
翟似锦笑道:“陈慈乖巧,给他剥个橘子怎么了。”
她低头剥橘子,没能听见陈熠再说什么,正抬头想看他一眼,从座位小道里走出来一个赵奕,宽袍大袖上绣着金线牡丹,脸上噙着笑意,啧啧道:“表妹善解人意,不知给孤剥个橘子可好?”
翟似锦随着他身侧望过去,刚好看见他身后还有个萧琮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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