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再想起这一夜的时候,他都会庆幸他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好心肠。
他对她不好,也万幸,他对她偶有仁慈的一瞬、刹那、片刻、参杂在孔叙痛苦的回忆里。
仁慈这两个字出现在江惩身上算作稀奇,所以啊所以,很多事情就这时起就开始注定,像是古老巫师留下来的神秘咒语。
谁也不敢说最后的结局,赢家未必赢,输家也不一定就死的彻彻底底。
一切都要看天意。
把肚子里的水排干净以后,江惩给她点时间让她洗了个澡,柜子里有很多不同样子的尾巴,她挑了一条江惩夸过的插在了身上。
女人有点憔悴,披着毯子坐在笼子里,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她惊慌。
江惩始终没过来,不知道几点的时候,孔叙才不放心的睡下了。
那时候她揉了几下眼睛,脆弱的模样像是个小孩。
她一直住在笼子里,有时候睁开眼,半梦半醒之间还以为回到了罗霄身边。
罗霄就总是关着她,用各色各样的铁笼子,给她系各色各样的项圈。
孔叙以为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卷土重来。
变本加厉的卷土重来。
江惩不经常过来,可每次一来都要孔叙苦不堪言,时间久了,她开始害怕那扇门,她不希望有人把它推开。
今天晚上他放孔叙出来和她一起吃饭,男人就是心血来潮,孔叙却始终都惴惴不安,食不下咽。
米饭掉在桌子上,她夹起来又给放进嘴里,江惩抬头看他一眼,叫她别这么风声鹤唳。
我又不吃人,就是吃也不会吃你。
“江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骗人!”
他说的那么笃定,叫孔叙反驳也没有一句,实在没办法了才垂着眼睛,心虚的说:“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这就很好笑了。
这女人真是荒唐死了。
江惩不跟他计较这些破烂事,有点后悔把孔叙放出来吃饭了。
他吹毛求疵的,特别难伺候。
“什么时候吃完?吃完就滚你的笼子里去。”
啊?
瞪着眼,孔叙愣了一秒。
她碗里的饭还剩了大半,筷子刚伸出去想要夹一口菜就立马缩了回来,孔叙放下碗,才走一步就有东西砸在她的背上,然后掉下来。
是一个瓷碗,它摔得七零八碎,刺破孔叙的脚踝。
江惩没有很气急败坏,他只是习惯了这样对待孔叙,回头看,见他模样严厉骇人:“狗就像你这么走路的?”
手指扣弄着掌心,她十分诚恳的跟那个坏家伙道歉。
对不起江先生,我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她很庆幸江惩没有计较她的不规矩,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男人叫她把剩下的饭吃完。
孔叙低头,她剩下的半碗饭和那个碎了的瓷碗都在地上,已是无力回天。
她知道,他要她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去舔。
孔叙突然就笑了笑,无端端的想起了张显玉。
他以前总说一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笃定的跟孔叙说:“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领着你做人上人,过好日子去。”
一开始说这话时他年纪不大,握紧了拳头,像个中二病发作的熊孩子。
后来逐渐成熟了一些,有了羞耻心,这话就不太好意思说了,但他始终目光坚定,看着路的尽头,一望就是很久。
孔叙跑过来叫他吃饭,偶尔会听到他说:“孔叙,我会有出息的。”
“那我呢?”孔叙吊儿郎当的问。
“你真是傻,我有出息了,自然不会忘记你,我一定领你过好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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