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厨房,于娜倒颇有英姐接班人的风范。
她指挥庄绍剁鱼,一条三斤的大草鱼,拎起来足有小臂那么长!庄少爷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干过这个,心里边打怵面上还不动声色,挽起袖子硬着头皮上。
“庄哥你把围裙穿着,免得血溅脏你衣服。”
于娜倒是好心,可庄绍说什么都不肯穿。结果一刀下去,那鱼全身突然用力抽搐了一下,就跟被挠痒痒的孟野一样。
庄绍尽量保持镇定:“它怎么又活了?”
“活什么呀!这叫应激!把它脊椎切断它就蹦跶不了啦。就你还学霸呢,还全校第六呢!傻读书!”
庄绍心想学霸也他妈分杀过鱼和没杀过鱼的。
咵嚓又一刀下去,鱼的头没了。鱼心说我怎么那么冤,就动弹了一下!全尸就没了!
楼下乒乒乓乓的动静很快将孟野吵醒,他跑下来观望:“哟,俩大厨大显身手呢?”
于娜啐他:“别贫了,快来帮忙!”
他就笑嘻嘻地洗手加入,头上的鸡窝毛还乱支着。他溜到庄绍身边问有什么要做的,庄绍斜看了他一眼,上手薅丫头发。
“腥!”他怒瞪,“杀过鱼的手你他妈摸我,缺德不缺德!”
“洗过。”
“洗过也不行……”他骂骂咧咧地开始摘菜,摘着摘着就哼起了歌,胳膊肘时不时擦庄绍一下。
听着他的声儿,闻着鱼的草腥,菜的清香,刮过皮的辛辣生姜块,庄绍心里将这一切定义为家。
刚到雁岭那会儿还以为这辈子就要孤单着过了,没料到有这际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别的流浪儿应该没自己这么幸运吧?有孟野一起上学,有于娜给他投喂零食,有英姐操心他毛衣够不够暖。
要没遇见这一家人,自己会在什么地方过这个春节?
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外婆打来的,他洗了手出去接。因为怕孟野他们听见所以没来得及穿外套直接出去了,一个人倚着墙站外面。
外婆埋怨:“过年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
“在忙,”他抬脚踢开雪,“刚把鱼杀了。”
“自己做?怎么没上饭店吃去。”
“饭店多贵,我吃不起。”
那边赶紧接:“下午我去给你汇钱了,五千,你自己省着点花,这都是外婆的积蓄。”
庄绍皱眉:“别再给我寄了,我不需要,您自己的钱自己留着。另外咱们就没别的可聊了吗?打电话永远在提钱。”
外婆讪讪:“我也是怕你不够花,你不爱听我就不提了,不提了。这段时间还好吧?”
“过得去。”其实他也永远都是这么一句。
外婆支吾:“你妈跟那个副市长领证了,这还得多谢你。我跟你妈说让她给你寄箱吃的用的,她非说要给红包,我说给红包——”
嘟,嘟,嘟。
电话变成忙音,因为庄绍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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