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向陆承骁。
“小后生,莫怪老汉事多,你话说得诚恳,但我打十几岁上学徒做起,前后已经换了七任东家,早年手艺平平,没得我选,后边这几年自问经我手染的布还成,要求就多了些,最近八年我换了三任东家,贩布的、开布庄、布号的,先头都和你一样,说话挺中听,但生意做大了都看不得银钱飞走。”
他长叹:“银钱好啊,世人都爱黄白物,但老汉我活了半辈子,就埋头干这么一件事,那我就想把它干精,干好,看不得糟蹋东西,明明可以穿用七八年十几年的东西,没得一两年就洗得发白泛旧了,是不是?”
陆承骁点头,他小时候家里其实也穷过,便宜的布确实,一两年颜色就不大好看了,一眼能瞧出陈旧来。
常穿贵价料体会不到这种,但其实平头小老百姓做件新衣都是极爱惜的,几年做一身,出门见客就指着这一身撑场子,平日里不舍得穿,因为洗得多了就泛白泛旧,没了体面。
何二爷还待说什么,一旁的何二太太生怕他又叨叨一堆再把人给劝退了,打了岔道:“这如果是开布铺和绣庄的,布是该用得好,大家的眼睛都是亮的,哪家东西好用过都有数,虽赚不上快钱,却可以长长久久的赚钱,是不是这个理儿?”
陆承骁和柳晏平笑了起来,柳晏平道:“何师傅,您的情况刘会长都有与我们细说,您擅长的青布闷色要半年,这个我们也知道,何婶子说得对,快钱是好赚,可打出去的招牌要想立得住,还是得质量说话,我和承骁既然来请,都是想清楚明白了的,您若肯来我们这边,染布的事您能全权作主。”
何二太太大喜,何二爷眸光也微微一动。
陆承骁笑着补了一句:“至于您所顾虑的,我只想说,匠人和东家是相互选择,也相互成就的,只能说日久见人心,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何二太太高兴了:“对对对,就是这话。”
她拧了拧男人的手臂,道:“前头来的那几个,光听条件就迟疑了,这陆公子和柳公子至少一片诚心,你的那些条件他们都肯应,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前头遇上几个没有守诺的,以后就都不信人了?”
陆承骁笑了起来:“何婶子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何二爷意动了,一抬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那几个徒弟都凑到了大门外,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他清了清嗓子,问陆承骁:“染坊里的事真的都能由我全权作主?”
陆承骁点头,道:“只要何师傅本事确实过硬,染什么布染多少量是我们定,这染布的工艺把关就听您的。”
“好!本事上你大可以试,我到了袁州,先染几缸布你验验,若是工夫不到家,不用你说,我自己就收拾包袱回来。”
陆承骁笑笑,何二爷已经朝门外一招手:“你们几个,都进来。”
呼啦啦一串进来七个人,大的二十几,小的十五六。
何二爷起身道:“这是我长子和六个徒弟,都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也是染布的好手,两位公子若聘我去做事的话,我这班子要都带过去,到了那边织染坊再要招补人手那也得是我自己找。”
“可以。”手艺人都怕被人偷了师,轻易是不敢让东家安插人在边上的,陆承骁和柳晏平都明白,一口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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