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背,低声去问阿目:“怎么回事?”
阿目走过来,蹲在齐雨面前,仰起脸:“我家是贵州山里的,特别穷的一个地方。我们那里的孩子,大多都是留守儿童,没有大人管,也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没有热情,也没有梦想,都是浑浑噩噩地混日子,很多初中都没上完就不读书了。”
“十六年前,我才7岁,齐老师来我的家乡支教,成了我们山里第一个音乐老师。他走遍了我们大山里的每一个自然村,教我们唱歌、弹吉他、吹口琴,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鼓励我们好好读书、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命运。”
齐雨的眼前被泪水模糊了。
阿目呜咽着:“山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我们叫他齐老师。齐老师人特别特别好,他总是给我么讲外面的故事。他说他在远方还有爱人和孩子,只能在山里待三年,所以我们都非常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是……”
齐雨的手开始抖。
阿目捂着脸,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指缝流下来:“他来的第三年,那个夏天,山里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齐老师送一个孩子回家的路上,被、被洪水冲走了……”
阿目失声哭了出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齐老师不是在编的支教老师,是自愿来我们这里的,我们除了知道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家在哪里,我们就把他埋在了我们的大山里。”
阿目哆哆嗦嗦地摸出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面是一个极美丽的年轻女人,拉着一个脸蛋圆圆的小男孩,站在草坪上笑。
齐雨颤抖着手接过照片,恍惚中,听见阿目说:“这是齐老师留下来的照片,他经常跟我们讲他的妻子和儿子,他真的……很爱很爱你们。我和我的同学们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们,但是我们不知道你们住在哪里,只知道齐老师的儿子叫小雨。直到今天在音乐节见到你……你长得真的和他很像。”
齐雨看着照片上年轻的妈妈和小小的自己,嘴唇不停地抖,抬起头看着陆停舟。
眼眶红红的陆停舟,用力把他搂在怀里,让齐雨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哭吧,哭吧,没事。”
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如同暴发的山洪,齐雨紧紧地搂着陆停舟的腰,哭得肩膀都抽抽了。
阿目深深地低着头:“对不起,小齐老师,我……就是他在洪水中救下的那个孩子。”
***
当晚,齐雨和陆停舟坐红眼航班回到北京。走进妈妈的病房时,是凌晨4点多,但是他一秒钟都不能等了。
苏婉姝听到门响,迷迷糊糊地醒来:“小雨?”
齐雨走到妈妈的病床前蹲下,苏婉姝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一点点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齐雨咬着嘴唇,把发黄的照片递给她。苏婉姝盯着照片,手开始发抖。
齐雨的手也在抖。陆停舟走到他身边蹲下,紧紧地握住。
齐雨把阿目讲的故事,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讲给苏婉姝听。
讲到最后,齐雨已经哭到身子发抖:“妈妈,爸爸没有不要我们,他是个伟大的人。”
“他教过的孩子,有三十多个走出了大山。他点燃了那些孩子对世界的好奇,对音乐的兴趣,对艺术的热爱。他们当中有好几个靠着艺术特长加分考上了大学,走出大山,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有的成了音乐老师,有的在国企上班,有的考上了公务员。他在洪水中救下的那个孩子,拿着爸爸留下的吉他,成了国内最优秀的吉他手。妈妈,他们说,过几天一起来看你。”
苏婉姝定定地看着他。
齐雨轻轻地搂住妈妈的肩膀:“妈妈,爸爸他一直很爱很爱你。”
“只是他也爱更多的人,他想把爱的种子散播在更需要他的土地上。他本来真的打算三年后就回来的,这一切,不过是命运的玩笑。”
苏婉姝呆愣了很久,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
她爱他入骨,却无法理解他的梦想和情怀。齐思贤说了无数遍想要去大山支教,却频频被她阻止。最终,在日复一日地争吵和冷战中,齐思贤不辞而别,却在走之前,在锅里留下了她最爱吃的包子。
他说过,三年为期,却再也没有回来。
她偏执地认为,他忘记了当初的承诺,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在日复一日的后悔、自责、思念和怨恨中,一点一点地把自己逼疯。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